宽街,想说不宽不容易

2014-01-25_154624

1903年,哈尔滨市道里区西十三道街形成时叫宽街。西头道街至十五道街,其中有十三条街的宽度都是9米,十二道街12米。十三道街30米,现在还那么宽,只是在街心修建了宽16米大的狭长公园,把一条街分成了三部分,看上去并不宽。据说有关部门是出于功能化、人性化的考量。

这条街从来就不是车水马龙的通衢,当初为什么修那么宽不得而知。宽街是一条街两条道,“宽” 就成了雾里看花。

上世纪二十年代,宽街的街心是奶牛场,三十年代盖起一溜平房,四五十年代只剩下三四间花房和半条街花圃,围在高高的木板障当中。深挖洞、广积粮年代的宽街,地下是人防工程,上面堆一溜大土包,为伪装、美化种些花草树木。“全民经商”时,铲平土包,形成一个街心市场,结果弄得街不像街,市不像市。再后,地表就是如今这个样子,地下的人防工程就成了“金帝商城”。由于没找到有关文献记载,以上描述仅凭记忆,失当之处欢迎挑贬。

打宽街主意的当然不止如今的城建人士。最早相中这地方的是俩波兰籍犹太人,哥俩起初穷得只有发财梦,以及为寻梦踏破的铁鞋。终于,他俩发现俄国人无论男女嘴里都叼烟斗,要么就是大白杆儿(卷烟),恰好哈埠当时又没有生产烟丝的厂家,于是便白手起家干了起来,雇了个名叫卢彩亭的中国人沿街叫卖,结果是产品供不应求。卢彩亭在老巴夺烟厂干了一辈子,比老巴夺兄弟干的时间还长,所以,要说老巴夺兄弟和卢彩亭三个人是老巴夺烟厂创始人也不为过。1902年,老巴夺哥俩在道里中国五道街买了间旧板棚房子办起小作坊,购置一台切丝机、一台手摇卷烟机,还雇7个中国小工,卢彩亭依然负责销售,小作坊的效益还不错。后来,老巴夺兄弟腰粗了,就在宽街16号开了家“葛万那”烟庄,添置机械切丝机5台,机械卷烟机10台,生产和销售人员计百余人。当时宽街几乎没有人家,1902年后才陆续有“华俄转运出口粮食商行”等几家买卖落户。1922年,“葛万那”烟庄规模已经扩大,厂房面积差不多占了半条街。英国商人乘机投入160万元流动资金,掌控了“葛万那”烟草公司80﹪的股份,公司总办为英国商人阿克曼,厂长也是英国人,老巴夺兄弟只担任理事兼管营业部,老班底只剩下卢彩亭和李广文两个人。不久“葛万那”烟草公司搬到了南岗变成了英商老巴夺父子烟草有限公司。(老巴夺兄弟何故变成了老巴夺父子,很费解。)

1930年,老巴夺兄弟加入法国籍定居巴黎,老班底只剩下卢彩亭一个人在卖烟。“七·七”事变后,英商老巴夺父子烟草有限公司改称老巴夺烟草株式会社。“八一五”光复前,老巴夺烟草株式会社把在老巴夺卖命四十多年,年逾花甲的卢彩亭一脚踢出门外分文未给。“八一五”光复后,民主政府恢复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原名,并将老巴夺兄弟请回公司担任厂长,卢彩亭这才领到了一笔养老金。1952年,老巴夺兄弟烟草公司正式更名为哈尔滨制烟厂。

1924年9月1日之后,宽街又出现了成群结队的女孩,是来自东省特别区市政管理局局长马忠骏的夫人刘秀颖创办的崇德女子中学的学生(学校在老巴夺兄弟烟草公司旧址)。1927年,萧红考入崇德女子中学,宽街从此留下一个著名女作家不可磨灭的足迹和身影。

百年宽街大浪淘沙,沉淀下的是金子。百年宽街沧海桑田,有许多的老建筑值得记忆,48号一座貌不出众的砖混结构三层小楼(已拆除)永载史册。48号一楼住户只有两口人,男主人阮节庵,女主人沈允慈。1927年10月24日,阮家喜庆乔迁请客燎锅底(亦称暖屋),14名贵客分别来自汉口、奉天、大连、长春、吉林、齐齐哈尔等地,也有本埠的嘉宾。这把火烧的旺,呈燎原之势。来自汉口的陈为人、韩慧英(陈为人的夫人)向大家传达了“八七会议”精神,讨论通过了几项决议,选举产生了第一届中共满洲省委(临时委员会)。阮节庵、沈允慈功不可没,宽街48号这座小楼功不可没。

1933年初,创建珠河反日游击队、哈东抗日游击根据地后,赵尚志从巴彦回哈向中共满洲省委汇报工作。他到“一毛钱饭店”找金伯阳、高庆有接头。他不知道,当时日伪特务对“一毛钱饭店”正实施全天候监视,所以,当他和金伯阳刚一搭话,便双双遭到逮捕。衣裳褴褛、脸色腊黄、一只眼睛包扎着纱布的赵尚志在敌人的严刑拷打下,一口咬定自己是去讨饭不认识金伯阳。金伯阳也坚称不认识赵尚志。特务只好把他俩先后释放。赵尚志不能再去“一毛钱饭店”,便到宽街23号敲响了房门。房主人叫于开泉,是赵尚志在许公学校的同学,曾共同组织学生会工作。于开泉也是中共地下党员。赵尚志在于开泉家住了一段时间,修养、疗伤、积极活动,最终与组织接上了头。

上世纪30年代,哈市有二十几条街道被称为“饭馆街”,其中就包括宽街。宽街有以“英国饭店”、“福泰楼”、“老都一处”、“百花园”为首的十几家饭馆很出名。“老都一处”用上等海参、干贝、虾子和鸡汤和馅,包出的饺子滑软鲜嫩汤汁饱满,相声艺术大师侯宝林曾为该店挥毫写下“果然不差”四个大字。

宽街是历史大舞台,大剧目精彩纷呈,正是:名角大腕你方唱罢我登场,想说宽街不宽不容易。

李锡文

哈尔滨文史研究者,多年来在报刊杂志发表大量相关文章,著有《哈尔滨老街市风情》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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