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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道里区东风街16号，有一部百年历史的老电梯最近突然在网络走红。从苏俄到民国，从民国到日伪，从日伪到新政权诞生，这座建筑几经更名、多次改建，“古董”电梯却被幸运地按原貌保留下来，至今仍能正常运转。
本报记者近日探访了百年老电梯，并采访了哈尔滨相关学者。
古董电梯从哪儿来？
目前老电梯所在建筑是“1903俄式餐厅”，黄色的外墙修饰一新，大堂金碧辉煌，老电梯矗立中央。
关于这座建筑和这部电梯的由来，餐厅的工作人员告诉本报记者：“一种说法是上世纪20年代，一位荷兰人为庆祝女儿生日，修建了这栋欧式建筑，并安装了这部价格不菲的芬兰电梯。另一种说法是1903年一位犹太商人建了这栋6层楼的商住两用住宅，后来还建了啤酒坊，为了上下楼方便安装了这座电梯。”
本报记者了解到，解放后这座建筑被用做省冶金厅的办公楼，后来又成了省黄金管理局招待所，再后来成了黄金宾馆。去年经改造后重新开业，成了俄式餐厅，这座电梯也一直被使用到现在。起初是人力驱动的升降机，后来几经改造成为目前的曳引式电梯。
餐厅工作人员带记者乘坐了一把“古董电梯”。记者刚要伸手按按钮，立马被制止了：“不好意思，这部电梯只能我们来操作。”来到电梯轿厢内，记者看到，从框架到内部装饰完全是木质的，晕黄灯影泛着浓浓的怀旧味道。
在哗啦啦地开合间，上上下下的过程中，老电梯像是讲述着它人间的沧桑岁月。乘坐过程中，本报记者惊讶地发现，老电梯一点都不“老”，6层6站，上升过程中却没有任何杂音，比一些新电梯还要“稳”。经了解，这部电梯在上世纪90年代被改造过。
哈尔滨格瑞特电梯公司总经理张立新一直致力于电梯文化的传播。他对本报记者说：“这部电梯维修改造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不过有一些机械部件，比如导轨、吊架、吊顶等，特别是它的手拉门和轿厢都是地道的‘原装货’，只是控制系统换了。”
张立新说：“这部电梯可能在地球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过具体是什么时候安的，没有确切的日子；到底是哪个厂家生产的，也不确定，连最原始的标牌都没了。现在全球知名的百年电梯厂有好几个，像美国奥的斯、瑞士迅达等，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台电梯是中东铁路兴起后建立的，也是通过欧洲渠道采购的，因此是欧洲品牌的可能性大，哈尔滨有很多老电梯都是欧洲品牌。”
谁是电梯的老主人？
本报记者了解到，东风街旧称“马街”，又叫外国五道街。历史上这条小街上的商家比较杂乱，既有保险、银行等金融机构，也有棉花贸易、纺织品代理商、成衣铺等商店，还有图书馆、妇女文化协会和学校一类文化机构。著名的斯基德尔斯基塔木德托拉学校就坐落在这条街上。而今，东风街上的老建筑大多被翻建或改建。
哈尔滨城史研究会会长李述笑对本报记者说：“对于东风街16号这栋建筑和这部电梯，网上的说法很多。我经常接待犹太人，其中就有人了解这栋建筑，他们告诉我说，这栋楼是希腊人安吉巴斯的房子，大厅还摆放着古希腊保护神阿巴龙。安吉巴斯1901年来到哈尔滨，后来在道里十一道街开办安吉巴斯酒厂，他是哈尔滨最早建立酒厂的人。至于电梯具体是哪年安装的，没有史料记载。连我们对安吉巴斯这个人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他建了酒厂而已，没有多少故事。”
李述笑对本报记者说：“就连这栋建筑是否是1903年建的，也很难说。1907年以前，哈尔滨两层楼以上的房子都是有数的。安吉巴斯酒厂的落成时间倒是很早，但不可能刚落成就盖自己的房子。”
本报记者在《哈尔滨历史建筑寻踪》中也了解到，东风街只有两栋入选哈市第四批三类历史建筑名录的老房子还保持原状，一栋位于东风街56-64号，曾是一家马鬃厂，后来成了卡尔·洛维茨公司，另一栋是紧挨着它的50-54号。书中并没有东风街16号的记载。
哈市老电梯知多少？
张立新对本报记者说：“哈尔滨的老电梯不止东风街16号这一部，还有很多运行了上百年的电梯，有一些老部件还在。几部电梯的共同点是沿用铁拉门外观，井道空间狭促，楼层不高。为保障正常运行，多数内部零部件已按照标准进行了翻新改造。”
张立新表示，位于香坊区六顺街和中山路交口的铁路印刷厂建于1924年，有一台电梯已经运行了90多个春夏秋冬，和那栋建筑同岁，而且很多零部件一直使用到现在，如对重导轨、对重导靴、电梯轿厢和厅门拉门，连轿门联锁都还在，只是不再使用。“我以前就在中山路上班，这栋老建筑之前不知道途经过多少次，我一点都不知道这里深藏了一部近百年历史的老电梯。”
中央大街的教育书店（现已改造成哈尔滨游客服务中心）里面，也有一部百年老式电梯。教育书店原为商人水上俊比左开办的松浦洋行，是由阿·阿·米亚科夫斯基设计的砖混结构的折衷主义建筑，解放后叫外文书店，落成于1918年。（据《留住城市的记忆》，“松浦洋行的创办者为松浦吉松，他在横滨创业，1908年来到哈尔滨，1916年建设大楼，1918年竣工，接班人为水上多喜雄和水上俊比古。地方志圈子里有一个错误说法是松浦洋行始建于1909年。其依据是档案记载的日本横滨松浦会支店1909年落户中央大街，把开店时间和建设大楼混为一谈。”）电梯是同步安装的，由于年久失修，停运了很长时间。张立新说：“教育书店老电梯的原装部件现在就剩外部铁栅栏门了，别的都没了。”
张立新对本报记者说：“还有一部老电梯不为人知，就是1958年安装于哈尔滨绝缘材料厂的一部老电梯。我曾在2012年检查过这部电梯，曳引机是德国出品，虽运行环境恶劣，几乎没有保养，但竟然坚持使用了几十年。遗憾的是，如今绝缘材料厂老建筑都拆，老电梯也被拆除了。”
据张立新介绍，电梯行业在长三角、珠三角地区比较发达，那边好多人都给他打电话要买哈尔滨的老电梯。“哈尔滨的老式电梯全国市场最多，很多南方人肯花几十万上百万来买，可咱们这边都直接拆了卖废铁，硕果仅存的不多了。不过闭上眼睛，我还是能想象出这些老电梯当年的盛景。”
百年前的冰城有多摩登？
百年前的冰城有多摩登？从电梯可见一斑。张立新说：“纵观世界电梯发展历程，1887年，美国奥的斯制造出世界上第一台电梯，是以直流电动机传动的电梯。1901年，中国第一部电梯出现在上海，就是由美国奥的斯安装的。1902年，瑞士迅达研制成功了世界上第一台按钮式自动电梯。”
1932年，美国奥的斯安装在天津利顺德酒店的电梯至今还在安全运转着；1951年，第一台由我国工程技术人员自己设计制造的电梯安装在天安门城楼中。张立新表示，对比这个电梯早期年代发展表，可见哈尔滨的电梯历史真可谓久远，而且步步紧跟世界电梯发展潮流，与国际先进科学技术接轨。
张立新对本报记者说：“一个城市能在百年前使用电梯，说明这个城市的工商业相当发达，很有活力，是时髦的、摩登的。可以说，老哈尔滨曾一直走在时代的前沿。从某种角度说，哈尔滨也具备一定的包容力，要不然电梯留存不下来，早就被拆除了。”
本报记者了解到，古董电梯按照现在的国家标准，已经不满足安全需求了。作为“古董”，作为“摩登哈尔滨”的见证者，我们站在它身边，静静地欣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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