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十几年来赵氏小品的长盛不衰,东北话作为一个小范围的方言,竟悄然地在全国各地推广开来。一个演艺团队推广了一个区域文化、区域语言,我不知道在古今中外是否还有其他的例子。这大概和东北话本身非常生动、非常生活化有关,我经常能遇到非常健谈的出租司机(俗称的哥的姐),这往往是体会“俺们这嘎都是赵本山”的好机会。
然而,哈尔滨本地人的语言却和我们在电视中听到的东北话大相径庭,甚至和东北普通话也有一些差别,即便是学出一口东北腔调,也感觉蹩口。虽然很多地方的朋友都认为自己说的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但被其他省份确认的并不多,哈尔滨与华北地区相隔千里,中间还间隔了几个重度方言区,而口音却比较相近,的确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究其原因,大致可以归为以下几点:
1、与北京话的交融
东北地区纳入中国版图的过程,和其他部分边境省份相比,有一定的特殊性。黑龙江的古代少数民族,非常向往中原文明,并且非常希望能将其占为己有。他们不满足“内地兼并边境”而追求“边境兼并内地”,于是三次南下,分别是南北朝时期的拓跋鲜卑族、金代-南宋时期的女真人,后来女真族迁都沈阳,改名满族,最终建立满清王朝。由于古代交通不便,加之气候因素,很多北方民族最终还是在北京附近落脚。这与今天许多东北人喜欢定居北京甚为相似,我同学之中,到外地读书、工作、常住,往往都是首选北京。所以,一方面北京地区涌入了大量的东北少数民族;另一方面,清代中期有大量生活在北京的旗人要么被发配黑龙江,要么来哈尔滨附近移垦——至今在哈尔滨周边还有一个满族村,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人员交流频繁,自然导致语音方面多有互相影响之处。
2、大量移民的影响
哈尔滨建城之初,本没多少中国人,后来的居民大多是闯关东来的中原人士。这些人之中以山东、河北居多。一时之间,各地方言在哈尔滨扩散,或多或少阻碍了人们的交流。我想,凡是同时存在多种方言的移民城市,大多会经历一个语言趋同的过程吧,比如台湾的国语等等。对比一下普通话的定义“普通话即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方言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汉民族共同语言。”从口音方面讲,普通话本身就是一种北方方言混合之后的产物,这就更好解释为什么“哈尔滨话比北京话更接近普通话”了。
3、地理因素
古人很讲究“人杰地灵”、“地利人和”,事实上地理因素对于语言文化的确有很大的影响。比如松花江流域的几个城市:吉林、长春、齐齐哈尔、佳木斯、牡丹江,与哈尔滨的口音非常接近。可是一踏上辽河流域,语音立刻就变成了地道的沈阳音,还有大连的“海蛎子味”等,各有特色。小时候我并不清楚这种干系,因赵本山师徒和黑龙江农村口音相似,便误以为东北话就是东北农村话,所以就给其贴上了“土”、“垮”、“乡村口音”等标签。直到上大学后,认识了首位沈阳的同学,才知道原来我们才是特例。
虽然哈尔滨人的口音相对接近普通话,这也使得哈尔滨师范大学的毕业生更受南方方言区学校的厚爱,不过实事求是地讲,把哈尔滨话等同于普通话也是不恰当的。毕竟东北人民的性格比骄豪放,不拘小节,于是自创词、拟声词,以及与动物有关的词非常多,比如“熊样”、“被人熊了”、“虎超超的”、“嗷嗷的”等等。更是曾有南方同学问我“赶趟”、“不赶趟”、“赶不上趟”分别是什么意思,这也是方言?我先前是一点也不清楚的。
更具有哈尔滨特色的方言,就是一些音译过来的俄语单词了。这方面我会的不多,比较典型的有:喂得罗=铁桶、布拉吉=连衣裙、苏泊汤=汤……还有几个单词,比如“满员”是从日语里借过来的,这相对于俄语的外来词就非常少了。
我觉得,生活在哈尔滨已经算是很幸运了,我和同学们在中小学各类涉及到拼音、读音的语文考试中都驾轻就熟,从不需要专门复习;也不需要花时间去掌握普通话,就可以轻松与全国各地人们进行交流,可以说“哈尔滨话”的确是一笔宝贵的文化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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