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记工厂发展始末

文/胡珀    王红艳

提起同记商场，哈尔滨老百姓尽人皆知，它是由河北乐亭人武百祥先生创办的，但知道同记工厂的人，却为数不多。其实，早在同记商场开业前十几年，武百祥就建立起了同记工厂，可以说，武百祥先生商业经营的“第一桶金”是开办同记工厂后获得的。

1892年，因为家境贫寒，生活无着，13岁的武百祥被舅舅带到长春并经人介绍学做生意。1901年，他只身从长春来哈尔滨傅家店（今道外区）摆摊卖货。1903年，武百祥与另外3人合资创办了一个街头摊床，贩卖日用杂货。并为这个摊床起了“仝记”的字号。不久，搬入道外北大街，成了一个有门市的仝记杂货铺。几年后，仝记因经营不善拆股散伙。

1907年，在表兄赵禅唐帮助下，武百祥拼凑了500元羌帖（当时中国东北地区民间对俄国纸币卢布的俗称），重新开始经营商业百货，商号取了与“仝记”音同字异的“同记”。当时，一种英国式鼠绒帽在哈尔滨流行，武百祥便自己模仿制作出售。当时，武百祥仅投入资本300元，购置缝纫机1架，夜间赶造，白昼出售。1908年，这种鼠绒帽仍然十分时兴，武百祥一个人忙不过来，请了一位皮毛工匠，又找了两位帮手尽力赶造，仍然供不应需，又加了几位女工，完全是作坊模式。自初办以至1912年，哈尔滨皮帽业都操于同记，并没有其他商号与之竞争，因此，很有利可获。这一时期，也可以视为工厂的草创时期。

1912年，武百祥招收了三、四十名工人，在同记店铺后面，正式办起了以生产英式皮帽为主的同记工厂。1914年，本埠抵制日货，工厂乘机扩充，就在保障街购置地基，另建工厂，工人增加到六、七十人。1918年，工厂董事不满意武百祥的革新措施，开会议决缩小范围，裁撤工人，改换经理，一年之内，大见衰败。1920年，经会议决定，仍拥武百祥经营工厂，恢复从前一切设施方针，改善工作，设法招集旧工人，选择新工徒，改革旧日章程，训练办事人员，努力建设，厂务遂焕然一新，生产又蒸蒸日上。1923年，工厂遭受火灾，厂房全部焚毁，但武百祥没有消沉，新建工厂，另购机器，重整旗鼓。

1931年，厂内动产和不动产累计已达哈大洋110万元，拥有楼房厂房四层、货仓三层、同仁医院二层，大礼堂、饭厅、工人宿舍、职员宿舍、同记外栈机器制米厂、豆腐作坊、大菜窖等不动产约值哈大洋70余万元。各科应用之机器包括电动针织机、磨眼镜机、切纸机、切面机、打线经机、压榨机、缝袜机、电光袜机、手摇针织机、脚踏缝纫机、锅炉、暖气包、气管等动产约值40余万元。全厂厂务、训育、同仁医院、职工青年会和商业补习学校，总计1931人，发展成为哈尔滨最大的工厂。产品种类繁多,大类就有毛织品、服装品、鞋帽类、木器类、食品类、眼镜类，还有皮货、各种纸匣和纸花等。同记工厂产品的销路南至双城、吉林、长春、四平、铁岭、奉天（今沈阳）一带，北至呼兰，绥化、海伦、卜奎（今齐齐哈尔）、讷河、嫩江、克山一带，东至富锦、依兰、同江一带，西至扶余一带。此外哈尔滨同记总号专营批发，大罗新、大同商店、同记商场，都是同记买卖。本埠道里、道外各大洋行代同记销售货者也不少。

同记工厂之所以在哈尔滨乃至东北名噪一时，是与其独特的经营管理分不开的：一是组织严密。武百祥为工厂内部制定了严格的纪律，规定“不许酗酒、不许嫖娼、不许纳妾、不许抽烟”等九不准，如有违反，定处分不饶，个别染上花柳病的职员工人一律开除；二是用人不疑。武百祥把用人视为管理的真经，主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听信谗言，坚信自己的眼光。武百祥在哈尔滨显赫之后，舅父何善荣前来帮忙，他常以老太爷自居，看赵禅唐碍眼，公开、私下经常针对赵禅唐。为了事业前途，武百祥设法使其舅父引退，保证了与赵禅唐的终生合作；三是创新经营。“人无我有、人有我优”，这是武百祥一贯的经营思想。“人无我有”，同记工厂善于创新，看准时机，占领市场。在人们的脑后还拖着长长辫子的时候，武百祥看到了英式皮帽蕴含的巨大商机，差不多包办了哈尔滨的皮帽业，并远销黑河、海拉尔、满洲里和江北一带，从而使同记工厂迅速成为全东北制帽生产与经营的中心。“人有我优”，同记工厂在同类产品中，留心外洋，借鉴同行，扬长避短，创新产品。当时上海黑菊牌袜子走俏全国，武百祥研究出它缩水率大、使用期短的弱点，任用了留美学纺织的王若愚，引进美国织袜机，精选原料，采用多种新工艺，终于创出了能进关越埠、畅销国内外的名牌—白熊牌袜子。同时，同记工厂并不满足一、二种名牌产品，如在食品中推出了永年牌小人糖后，又陆续研制了咖啡糖、电光糖及盒式糖果等系列品种，不仅声播东北，而且饮誉京华；四是待遇优厚。工厂职员薪金，逐年增加，最高者达到一百六十元。厂员、司账、技师从二、三十元起薪，逐年按技能酌加。劳工由九、十元起薪，逐年按勤劳酌加二、三、四、五元。每至年终，按等分红利。职工每日工作10小时，星期日停工一日，星期六、日晚放映电影以资助兴。厂内还设有同仁医院、沐浴室、理发处、运动场、戏剧场、游艺室、图书馆、阅书室、大礼堂等。职工买自己厂的产品给予优惠价，办喜事买用品的职工享受半价优待。正因为同记工厂的工资比同行业高出几元，所以职工们都有一种优越感，乐意为同记效力。

在经营上，武百祥十分注意做广告，八月十五中秋前夕，工厂的月饼广告贴满城镇街头，广告上没牙的老太太，吃着月饼说：“我就爱吃大罗新的月饼”。人们看到广告后，就自然想尝尝同记工厂的大罗新月饼了。白熊袜子投放市场之前，工厂做了一个7米高的大白熊模型，由4个人扛抬，前导工人故意仿古手持“肃静”、“回避”大标牌开路，后边是乐队吹吹打打，沿市区主要街道巡游，俨然如巡抚大人出巡，十分引人注目，使人感到白熊袜子和白熊一样耐寒。

“七•七事变”后的3年中，企业进入艰难时期，但仍可维持。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伪当局实施了《战时紧急经济政策纲要》，对社会物资实行全面控制，同记工厂的生产原料大幅减少，出品锐减，工厂大批减员，部分车间不得不关闭停产。日伪当局又推出一系列名目繁多的公债、储蓄、募捐、彩票，强加于工商企业，企业更加难以为继。1942年2月，日伪当局又以“经济犯”的罪名，逮捕了工厂经理赵胜轩。1943年，同记工厂最终关闭。

同记工厂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它毕竟在哈尔滨工商史上有过闪光的一页，武百祥先生经营同记工厂的胆量和手段，在那个时代也确实高人一筹。从同记工厂的经营管理方法中，今天人们也可以寻出一些值得借鉴的东西。

作者：胡珀 哈尔滨市档案局《哈尔滨通鉴》编辑室主任科员，馆员

王红艳 哈尔滨市政府地方志编纂办公室 编审指导一处责任编辑，科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