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绿牌军队

1898年中东铁路开始修筑,当时东北地区人口稀少,缺少城镇和近代工业。光绪二十八年四月,黑龙江将军萨保给皇帝的奏折上说:“查铁路横穿黑龙江省二千余里,惟呼兰、齐齐哈尔、呼伦贝尔三处离城较近。此外,或千余里尚未设官,或数百里本无村堡,遇有案件不但该公司患其周折,即与各城都统亦均有鞭长莫及之虞”。铁路修筑之初,清地方政府对治安也感到力不从心。沙俄又借口抵御“红胡子”和当地居民可能的敌对行动,保护铁路正常施工和职工的安全,并依据中俄签署的模棱两可的条约,向中国东三省派遣了军队。

中俄《东省铁路公司合同》中第八款规定:“中国政府承认设法担保中东铁路及其执事人员之安全,使之不受一切方面之攻击。为防卫铁路界内秩序起见,由公司妥派警察人员担任警卫之职任,并由公司特定警察章程,通行全路遵照办理。”这是一个很含糊的条款,沙俄承认中国政府承担保护铁路的安全,而有什么人来保护安全呢?“由公司妥派警察人员担任警卫之职任”,中东铁路公司委派的警察有什么人组成?人员和武器装备均说的含糊不清,这为日后沙俄在中东铁路沿线驻军埋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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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俄方也不得不承认“由于在俄中协议中未提及俄国往满洲派驻军队的权利问题,所以为此目的决定组建一支特殊的守备队,名曰‘护路队‘ ”。帝俄为迷惑清朝和减少其他列强们的干预,说中东铁路护路军不是沙俄的现役军人,而是以优厚的报酬和特殊的待遇,从俄国哥萨克兵团预备役中招募军人。此外,在华的铁路护路军不归沙俄国防部统辖,确归沙俄财政部招募拨款。

根据俄国陆军大臣的建议,1897年7月外里海第四步兵营营长格尔恩格罗斯上校被任命为中东铁路护路军队司令,组建了首批5个哥萨克骑兵连,总数为750人的护路队。 从1897年12月,中东铁路护路队从海参崴经陆路进入中国东北,沿铁路线分段驻扎。 1899年初,有组成第二批10个骑兵连,同年底,有增设4个骑兵连和步兵连,总人数达2000人。到1900年初,护路队共有8个步兵连和19个骑兵连。

在1900年以前,铁路护路队招募士兵,确实回避现役军人,而义和团运动后,这样的情况就被打破了。俄国毫无顾忌的撕掉“雇佣”,“护路”等伪装。1901年2月1日(俄历1月19日),在中东铁路护路队的基础上,组建了外阿穆尔边防军(Заамурская пограничная стража),兵力增至25000人。1903年4 月7 日,沙皇又批准了外阿穆尔铁道兵旅团条例,成立了外阿穆尔铁道兵旅团。9 月16 日,外阿穆尔铁道兵旅团首批部队,4 个独立营(每营6 个连,每连325 名士兵)进驻哈尔滨。下图是1909年在哈尔滨的铁道旅团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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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09-1911年, 外阿穆尔军区(黑龙江以北中国东北地区),共设54个步兵连,42个哥萨克骑兵连,4个炮兵连和25个教导队,编成12个支队,3个旅,近2万人。所谓的“外阿穆尔军区”,实际上是俄国边防兵团的一个军区,在一个主权国家的领土上设立一个军区,是对中国主权的悍然践踏。下图是沙俄外阿穆尔军区司令部大楼(现今哈尔滨市南岗区西大直街3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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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于曾经活跃于东北铁路沿线的这支特殊军队,当年使用何种材料制作军服?图案样式又为何样?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现今很难找到实物,仅仅从历史文献中寻求答案?

在辛亥革命爆发后,清朝行将覆灭前夕,对中国满蒙地区领土觊觎已久的沙俄,突然异常活跃起来,在中东铁路沿线频繁调动军队。宣统三年(1911)十月,胪滨府(治今内蒙古自治区满洲里市)向东三省总督赵尔巽、黑龙江省巡抚周树模呈报:本月初二至初六,俄兵过满洲里站兵车一百三十六辆;十一月初八至二十七日,发往哈尔滨、海参崴的军车有七十多辆;十二月安达铁路交涉分局专员朱履坤报告:从二月十一至二十日,俄兵过安达站车辆数目:南来北往五十九辆,北来南往兵车十辆。

对这些俄罗斯士兵的服装上,满洲里站中国人员表述为:“据知府派遣通事到站查明,由齐都(今俄罗斯赤塔)来黄牌兵队三十辆”;“二十五日运入红牌军队一百七十余名”;安达站表述为“南来北往兵车二十五辆(红牌肩章)”

中国人员用肩章来表述俄兵,那么这些佩戴红牌、黄牌肩章的俄罗斯武装人员是中东铁路护路军吗?

服装样式为:黑呢制服上衣,无肩章,黄领章有领边,夏天则是粗麻布衬衫;……镶黄牙条的马裤呢灯笼裤,夏冬不同。黄顶黑色毛皮高帽。制帽为黑色圈,黄帽圈和黄帽盖。……后来组建的连队则有所不同,制帽为黄帽圈,黄牙,黑帽盔,黑帽盖。……皮帽和制帽都规定有特制的帽徽,它比一般的帽徽要大些,并缀有龙纹……只有在军官大衣、上衣领章和翻袖口上,以及在连队的旗帜上还留有龙和其它武器组成的纹徽。

(引自《中东铁路护路队参加一九00年满洲事件纪略》B.B戈利岑1910年)

此书描绘的是铁路护路军服装最初的款式,以后考虑无肩章在执行任务时多有不便,在此款式基础上增加了细微改动。从此书描述的中东铁路护路军服饰、肩章看,在1911年过路满洲里、安达的俄兵不是驻守中东铁路沿线的护路军。他们是从沙俄本土调来的沙皇正规军,1911年沙皇俄国军队下级军官和士兵大多佩戴黄色和红色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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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曾经出版了一部绘制日俄战争参战部队士兵服装和武器图谱,里面有一张是防守旅顺港俄军士兵图。书中说来自外高加索穿着黑色水手外套和蓝色嵌黄色条纹的裤子,佩戴绿色肩章和领章,头戴哥萨克高帽的士兵们,异常骁勇,战斗力极强,给日本军队造成大量杀伤,以至于攻打旅顺的日本将军下令,遇到这些穿蓝色衣服的士兵,就地击毙,不需要他们投降。这些士兵正是1897年格罗斯上校在外高加索招募的首批来到中国的中东铁路护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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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张俄罗斯历史照片更加准确地道出了当年中东铁路护路军的服装与肩章的颜色和形状。下面是1909年两名中东铁路护路军在哈尔滨拍摄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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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沙俄基于没有同中国签订在铁路沿线驻军协议,也考虑到中国人的情感以及东北各地官员和居民对外来军队的接受程度。沙俄采取了折中的方式,招募沙俄预备役组建护路军,服装样式同沙俄军服略同,只是服装颜色采用黑呢料,领章,肩章,袖口嵌边为绿色,以区别沙俄正规军的黄色和红色。下面依次是中东铁路护路军的的尉官肩章,士兵肩章,官兵的领章。官兵的帽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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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中俄模糊的条约规定,沙俄在铁路沿线驻有的武装军事力量,只能在铁路属地内行驶相当于警察的职能,而清朝积贫积弱,对中东铁路护路队的存在,只能采取默认的态度,长期以来双方在铁路范围内治安尚能协调。光绪三十三年六月十六日,东三省总督徐世昌给俄使照会称:“俄护路兵及中国兵队各任各事。如俄护路兵应于最险要处防护,不致胡匪骚扰铁路,其中国兵队即应搜捕距铁路较远之各胡匪,并痛剿其各巢穴,以免来扰铁路”。可沙俄向来无视中国的主权,经常以种种借口越过护路队允许控制的范围,闯入中国政府治理的地方。这支特殊的沙俄军队参与了20世纪初,发生在中国东北的历次重大事件:义和团运动,日俄战争,内蒙古王公乌泰叛乱以及蒙古族陶克陶胡叛乱,阻挠中国收回中东铁路权益,同协约国干涉苏俄。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沙俄在欧洲战场失利,为了挽救败局,沙俄频繁从远东地区调动军队。1914至1916年之间,外阿穆尔军区主力部队大部分调到欧洲战场,空缺由俄国预备役补充,此时这支昔日沙皇俄国在满洲的精锐之师,以极度虚弱,名存实亡,空有一副外壳。

十月革命后,在中东铁路沿线及哈尔滨的沙俄军队分化为:帝制派和革命派,两派为了争夺铁路控制权冲突不断。日本看到独霸满洲的机会来了,为完成过年的夙愿,也积极向北满调动军队。中国政府为了收回铁路权益,借助国际环境的变化,在1918年初解除了中东铁路护路军的武装。这支存在中国土地上二十多年的绿牌军队终于消失了!

雪狼刀风

陈文龙,1967年出生,黑龙江省大庆市人。高级经济师、摄影师、户外旅行者。从事教育管理工作近三十年,研究主要方向为远东近代史、中俄关系史和中东铁路历史。黑龙江省级领军人才梯队-中俄关系史学科的骨干成员,黑龙江省俄罗斯东欧中亚学会会员、黑龙江省哈尔滨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哈尔滨市地方志学会会员,一点资讯签约作者。近年来自费考察中东铁路,并在《中国文化遗产》、《中国国家地理》、《铁道知识》、《看历史》、《环球人文地理》、《中国地名》、《华夏地理》、《黑龙江史志》、《北国旅游》、《哈尔滨史志》、《黑龙江日报》、《吉林日报》、《大庆日报》、俄罗斯赤塔日报、俄罗斯效果报(周刊)等杂志报刊以及网易、新浪、搜狐、凤凰网和中国国家地理等国家主流网站,发表了大量有关中东铁路历史建筑现状调查的文字和图片。联系方式:jinsedao@126.com 13845995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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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条评论

  1. xiao gui
  2. 雪狼刀风

    沙皇俄国

    • 匿名

      历史重现 :mrgr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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