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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铁路部门工作四十余年,几乎每天都要进进出出哈尔滨站,与这座百年“老站”结下不懈之缘。欣闻“老站”改造工程开工在即,心绪难平。“老站”始建于1903年,曾用名秦家岗站、中央火车站、哈尔滨驿。它是城市的门户和地标,百年往事难以抹去,值得每一位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去回味……
一、哈站设计模仿北京站
1898年7月6日,清政府与中东铁路公司签订《东省铁路南支线合同》,决定正式铺设南支线(哈尔滨—旅顺),与干线(满洲里—绥芬河)中间的哈尔滨接轨,接轨点就在霁虹桥内。1899年10月,施工者开始在接轨点向南铺轨,在原哈站老行李房址设立车站。站舍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小房子,临时作为站长室、电报室和行车人员的休息室。沙俄当权者给车站命名时显得很无脑,将车站胡乱称为松花江站,国人闻之强烈反对亦在情理之中。当时这一带叫秦家岗(现南岗区),国人顺理成章地要称新站舍为秦家岗站。
1901年,在哈尔滨站现一站台南端建起一栋平房站舍,用作候车室。此后,该站舍旁又建起一幢二层候车小楼。起初该站的过往旅客并不多,每天接发客车6对,混合列车3对,日均乘降旅客185人。1903年,新站舍开工兴建。1904年2月,日俄战争爆发,在建站舍变成俄军临时兵站,窗户被木板钉死,大厅内搭起三层大通铺,供开赴前线的俄军士兵休息。1905年,日俄战争结束,新站舍竣工并投入使用。新站舍为新艺术风格,建筑面积2700平方米,中央大厅宽敞明亮,左侧为一、二等候车室和餐厅;右侧为售票室、三等候车室。沙俄歧视中国人,后又增建了贵宾室和四等候车室,只许中国旅客进入四等候车室候车。
同年,中东铁路总工厂电站开始向新站舍供电。每当夜幕降临,车站内外灯火辉煌。日军侵占东北后,哈站成为日本人的囊中物,1936年12月,改用日本时间,1937年10月,长春站,哈尔滨站改称哈尔滨驿,车站主要岗位由日本人担任,工作会话全讲日语。以1938年为例,车站管理人员30名,日本人占23名,中国人仅7名。日本人鄙视中国人,只准许中国旅客在三、四等候车室候车。建国初期,哈站客流猛增。1951年新建军人、母婴候车室;1956年增建售票厅。
上世纪50年代后期,候车室旅客昼夜拥挤不堪,有关部门大胆决策,拆除老站舍,原址再建。
1960年3月8日开始拆除,20天后,遐迩闻名的老站舍变成一片瓦砾,此事饱受争议。1960年5月16日,新站舍破土动工,天津大学教授大胆采用北京站的设计方案。1961年,火车站两翼配楼建成后,国家陷入经济困境,主楼戛然停建,为此哈站主楼空缺28年,外地人戏称:“哈尔滨一大怪,候车室两边盖。”
1972年5月,为欢送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乘火车离哈,有关部门经昼夜抢建,在主楼空缺处建起一道“艺术栅栏”。1986年4月,哈站主楼工程破土动工,1989年10月1日竣工,车站总建筑面积大于老站舍16倍。此后,高架候车室和第四、五站台等配套设施相继建成,哈站以崭新的面貌呈现在国内外旅客面前。
二、俄国列车可直通哈站
中东铁路建成初期,全线共有104个车站,哈站是唯一的一等站,也称总站、中央火车站。由于中东铁路轨距与俄国铁路轨距一致,俄国列车可长驱直入哈站。如1901年3月,海参崴至哈站通车;1903年7月,莫斯科至大连通车;1906年3月,伊尔库茨克至哈站通车。
当时的客车与现在不同,除有普通旅客列车外,还有邮政列车和混合列车。邮政列车挂有卧铺车和一、二、三等客车、餐车,实行对号入座。邮政列车行驶里程远,如由满洲里至海参崴,全程需56个小时。混合列车是低等级的旅客列车,挂有不对号的一至四等车和餐车。这种列车在哈尔滨-绥芬河、哈尔滨-安达间往来运行。此外,还开通哈尔滨-阿城、哈尔滨-“老哈尔滨站”(香坊)等站的短途列车。
哈站中东铁路时期的旅客列车
当时的客车厢多为美、英、俄国制造,分为一至四等车厢。车体为钢骨架木结构,每节车厢长18米,定员44人,每列编组4至6节车厢。除少数一、二等车厢设施豪华外,多数车厢设备简陋,冬季以火炉供暖,夜间点蜡烛照明,1916年开始使用了一段时间蓄电池灯,但最终未能得到广泛普及。
货车以2轴木制车体为主,车体呈褐红色,载重有12吨和30吨等5种车型。后来陆续使用载重30吨和40吨车型。车种有瓦拉罐(盖车)、敞车、平车、除雪车等。日俄战争期间,也常见卫生车和囚车出入哈站。
国际睡车公司当时管辖一定数量的卧铺车,单独售票,车厢分为一、二、三等,票价高出中东铁路卧铺车的一倍。1904年2月以后,每天哈站都会出现一列豪华专列,是中东铁路局局长霍尔瓦特的“通勤火车”。他家豪宅位于现香坊的“白毛将军府”,将军府院内有铁路专线,他每天在院内登上火车,到哈站下车再换乘四轮马车,沿现松花江街到局办公大楼上班。
三、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
1909年10月26日,朝鲜义士安重根在哈站击毙日本枢密院议长伊藤博文,震惊全世界。
安重根(1879年—1910年),出生于朝鲜黄海道海州府一个名门世家。在他成长的年代,正是朝鲜民族遭受日本残酷统治时期,强烈的民族仇恨,使他对侵略朝鲜的元凶伊藤博文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1909年10月中旬,安重根在海参崴得知伊藤博文将到哈尔滨的消息后,便与禹德淳密谋刺杀计划。10月22日深夜,他们乘火车赶到哈站,坐马车来到埠头区列斯那亚街(现森林街)金成白家住下。次日,安重根从《远东报》得知了伊藤博文从长春乘中东铁路专列来哈的准确时间,并推算出伊藤博文将于10月26日9时到达哈站。10月24日早,安、禹从金成白家出来,商量计划。二人认为在长春下手比较有把握,可手头很紧,难以凑足旅费。哈尔滨与长春之间有个叫蔡家沟的小站,两厢列车须在此相会停车。于是他俩决定在蔡家沟下手。当日中午,他们来到蔡家沟,从俄国站务员口中得知,伊藤博文专列将于26日6时经过蔡家沟站。安重根想,6时伊藤博文不可能下车走动,刺杀势必落空。于是与禹德淳密商,让其留在蔡家沟伺机行刺,自己乘25日火车返回哈尔滨站行刺。
上世纪20年代的哈尔滨站内
10月26日晨,安重根随身携带手枪来到哈站。当时车站戒备森严,他混在前来欢迎伊藤博文的日本侨民人群中混入站内。9时许,伊藤博文专列驶进哈站一站台,众人欢呼,乐队高奏欢迎曲,俄国仪仗队员敬持枪礼。安重根站在俄国仪仗队后面,待伊藤博文检阅完毕折返时,闪电般地抽出手枪。在距离伊藤博文5米处,向其及其随从连开6枪,其中3枪击中伊藤博文,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川上俊彦等三人被击伤。伊藤博文当即倒地,被抬上专列30分钟后毙命。安重根被捕。1910年3月26日,安重根在旅顺就义,时年31岁。
事后,日本人在哈站一站台(现老地下通道处)设置一处铜标志,上书“伊藤公遇难地”,还在候车室墙边立起一座伊藤博文半身塑像,1945年日本投降后,被哈站员工一并拆除。
四、毛主席两次莅临哈站
毛主席曾两次走过哈站,第一次是1949年12月8日,出访苏联时途经哈尔滨;第二次是1950年2月27日,他结束访苏回京途中,在哈站下车并视察了哈尔滨市。
1949年12月8日17时许,毛主席乘坐的9002次专列驶进哈站。专列共分10节车厢,毛主席乘坐的车厢位于专列的第七节。随访人员有汪东兴、李家骥等9人。护送专列至满洲里的人员有李富春、罗瑞卿(公安部长)、滕代远(铁道部长)、毛岸英等人。
此时的哈站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警卫战士背向专列设起一道警戒线。专列除进行检车、加煤、加水外,还要紧急处理被冻坏的暖气。此专列是美国送给蒋介石和宋美龄的礼物,不胜东北严寒,过沈阳站不久,暖气就被冻坏。长春站停车时,滕代远曾组织全力抢修,但未能修好。到达哈站后,有关人员继续抢修,但因停车时间有限,直到开车也未能修好。
1950年2月27日14时15分,毛主席结束访苏乘火车抵达哈尔滨。同车到达的还有周恩来、越南领导人胡志明等人。毛主席神采奕奕地走下车厢,同前来迎接的省、市负责人一一握手,并乘轿车到颐园街1号下榻处。
毛主席专列到哈站后,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毛主席在颐园街1号稍事休息后,便去哈尔滨车辆厂视察。他回来后,很晚才休息。当他发现为他准备的弹簧床和新锦缎被褥时,便对工作人员说:“我不需要弹簧床,还是改换木板床吧。”他随后吩咐李家骥到专列上取他自己的行李。李家骥先让工作人员撤下弹簧床垫,换上木板,然后去专列为毛主席取行李。李家骥赶到哈站,没有找到专列。他慌了神,急忙返回向汪东兴报告。原来,哈站为保证主席的安全,已将专列送到道里松花江边铁路材料厂院内专用线存放,并派公安战士看守。李家骥又赶到材料厂从专列上取来毛泽东的行李:两条灰色旧军用毛毯、一套两面白棉布被褥、一对荞麦皮枕头。李家骥没忘将毛泽东睡前看的书以及毛巾等用品一起拿了回来。
1950年2月28日上午,毛泽东乘坐专列离开哈尔滨前往长春。
上世纪70年代的哈尔滨站
参考资料:《哈尔滨铁路局志》、《哈尔滨铁路分局志》、《哈尔滨站志》等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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