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旅行:北疆秋色

喀纳斯,变色湖

飞机抵达喀纳斯机场,走出机舱,天空阴云密布,心情不免有些沮丧,导游却笑呵呵地说,别担心,喀纳斯的特点就是这样,时晴时阴,瞬息万变。

车子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喀纳斯湖驶去,秋意渐浓,路边的西伯利亚白桦已经开始变色,而那些欧洲泰加林——云杉、冷杉和落叶松等原始针叶乔木,却依然青翠。来到景区,老天好像故意和我们过不去,不但未见半丝笑脸,反而将霏霏细雨洒到我们的头上、脸上和身上,远处的阿尔泰山时隐时现,近处的喀纳斯湖烟雨迷蒙。

谁料想,坏事变成了好事,在卧龙湾,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水面竟是乳白色的,如同牛奶一般,如同人工有意为之。而到了喀纳斯主景区湖边,发现这里的湖水幽暗深蓝,如同海水一般。同一块水域,咫尺之遥,缘何如此?导游告诉我们,这就是喀纳斯湖的神奇之处,它可以随着季节和天气而改变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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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1 如奶油般流淌的卧龙湾

欣赏喀纳斯湖之美,需要近观,更需要远望。吃过午饭,来到骆驼峰一处平缓的山坡,沿着木栈道,向制高点爬去。制高点,又叫观鱼台,海拔2000米,这里是俯瞰喀纳斯湖的最佳地点。此时,天气接近放晴,山顶云雾缭绕,山坡上松杉葱郁。朝下望,喀纳斯湖水碧绿,犹如镶嵌在山谷中的一块翡翠。

仅仅一天之内,喀纳斯湖就将乳白、深蓝和碧绿三种颜色呈献给了我们,简直不可思议,难怪人称喀纳斯湖是“变色湖”。也许,这就是阿尔泰山区和北冰洋水系的特点。

喀纳斯湖位于阿尔泰山南麓的原始河谷山林地带,在行政区域上属于阿勒泰地区。阿勒泰与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和蒙古国接壤,额尔齐斯河从境内流过,经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汇入鄂毕河,最后注入北冰洋,喀纳斯湖是额尔齐斯河的发源地之一。这种地理特征给喀纳斯湖带来了充沛的雨水,丰富的植被和变幻的气候,使得喀纳斯湖水瞬息万变,多姿多彩。

与一般人的想象不同,喀纳斯湖的形状不是圆形或椭圆形的,而是带形,呈弯曲状,这条带子长24公里,而宽度只有1到2公里。这种造型给喀纳斯湖带来了一种曲线美。站在高处欣赏喀纳斯湖,犹如欣赏峡谷中蜿蜒流淌的河流。

当地图瓦人传说,湖中有一只巨兽,能吞噬湖中野鸭和岸边牛犊,这些传说和见闻给高山峡谷中的喀纳斯湖增添了一份神秘色彩,引得众人千里迢迢来此寻奇探秘。不过,据科学家解释,所谓巨兽,应当是湖中的一种冷水鱼——哲罗鲑,这种鱼通体红色,体形硕大,性情凶猛。景区管理部门为此专门在骆驼峰山顶建造了一座观鱼台,但至今无人在这个观鱼台上看到过传说为湖怪的鱼。

利用传说吸引游人,制造神秘气氛和兴奋点,是旅游部门常用的营销手段,对游人来说,出来就是为了放松心情,顺便寻寻幽,猎猎奇,来点刺激和惊喜。湖北神农架传说有野人,但同湖怪传说一样,很少有人看到。

2013年,我利用“十一”长假去了趟湖北武当山和神农架。在神农架的山岩树木间行走时,突然,听得大树后面传来一声吼叫,紧接着,窜出一个张牙舞爪的“野人”,众人吓得躲闪惊叫,待“野人”掀开头罩,发现是个帅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湖光山影,清新空气,多彩树林,不仅使喀纳斯成为摄影人的最爱,也成为徒步爱好者的向往之地。喀纳斯有两条线路被评为“中国最美徒步线路”,一条是东线,即贾登峪-禾木-黑湖-喀纳斯湖,全长30公里;另一条是西线,即白哈巴-那仁牧场-双湖-喀纳斯湖,全长31公里。我有一位广东朋友,几年前特地飞到喀纳斯,用两天时间徒步走完了西线,我问他感觉如何,他的回答就三个字:“爽极了!”

图瓦人,旱獭乐队

阿尔泰山脚下居住着一个特殊的群落,这就是图瓦人。

图瓦人是蒙古族的一支,据专家考证,他们是成吉思汗西征时留下的后代。也有些村里的老者说,他们的祖先是500年前从西伯利亚迁移而来的,与俄罗斯的图瓦人同属一个民族。目前国内的图瓦人总数不到2000人,主要分布在阿勒泰地区的禾木村、喀纳斯村和白哈巴村。

随着旅游热的兴起,原本与世隔绝的图瓦人与外界有了联系,图瓦人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变化,他们在从事游牧和狩猎的同时,也办起了旅游。据说旅游旺季时,一个从事家访的农户一个月可有10多万元的收入。

随之发生变化的是图瓦人的文化生活。《远方的家-边疆行》第75集中,记者到喀纳斯村采访,偶遇一支图瓦人乐队,三个小伙子中,年纪最小的阿木尔达拉只有18岁,正在上高中。他们的乐器非常简单,一把楚吾尔、一把托布秀尔,一把吉他。队长迭力克告诉记者,他们的乐队名叫旱獭组合,接下来,他们现场演唱了一首《思念故乡》,纯粹的呼麦发声。

呼麦是蒙古人传统的发声方法,即用喉咙同时发出两个声部。一个喉咙能够同时发出两种声响,让人不可思议,不知他们是怎么练出这个技能来的,抑或是他们的生理构造天生与汉人不同?让人感到新奇的是,他们的乐器中夹杂了明显的摇滚味道,引起记者的极大兴趣。

据介绍,迭力克会四种语言:汉语、蒙语、图瓦语、哈萨克语,对网络、微信、QQ这些现代化技术手段驾轻就熟,他除了担任乐队组合的队长外,还充当图瓦人家访的讲解员,是当地的明星级人物。

巧的是,那天晚上在贾登峪山庄吃饭时,导游请来了一支乐队,走近一看,正是电视上看到的旱獭组合。还是那三个小伙子,还是同样的装束,还是那三样乐器。随着乐声的响起,主唱手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让人感受到草原的辽阔和蒙古人的豪放。

演出结束后,我上前与队长迭力克交谈,告诉他,我在《远方的家-边疆行》节目中看过他们的演出,他听后非常兴奋,如同找到知音一般。“我们的节目在中央四台播出后很受欢迎,很多人一来到喀纳斯,就点名要看我们的演出,现在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迭力克高兴地对我说。

迭力克说,他们已经报名参加年内举办的中国青年歌手大奖赛,能不能获奖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世人了解图瓦人,了解他们的文化,特别是要让人们知道,图瓦人不仅仅是原始的代名词,他们还有现代的东西。合影时,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只手举在胸前,用食指和中指做出一个V字形的手势,一脸的信心与自豪。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是否获了奖,但他们的那份纯真,那份淳朴,那份对图瓦文化的执着,一直长留在我的心里。
走进禾木村,可以看到一幢幢用原木搭成的小木屋,这就是图瓦人的住房,这些小木屋均为人字形尖顶,下面有一截埋在土里,有点类似东北的地窨子,这样做的目的是抵御冬天的寒冷。这些小木屋被围在一道道木栅栏里,栅栏外面堆放着一垛垛的牧草,几只牛羊在安详地觅草,一切都显得那样温馨宁静。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从村头潺潺流过,走过一座古老的木桥,来到河边,大大小小的砾石中竟长出了一棵棵碗口粗的白桦树,几位身着户外运动服装的游人在岸边采风,清澈的河水、白色的树干、黄色的树叶、多彩的衣着,一幅绚丽多姿的图画在禾木河畔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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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2 禾木村,大地上的图画

走上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坡,禾木村的景色尽收眼底。山间云雾缭绕,在青山的环抱中,图瓦人的小木屋星星点点散落村中。晨光中,几缕炊烟从木屋上袅袅升起,眼前的禾木村静谧祥和,美如童话,令人沉醉不已。

哈萨克,一个且行且吟的民族

在禾木村,除了能看到一幢幢由原木垒成的图瓦人小木屋外,还能看到一顶顶白色的毡房,只不过这些毡房与小木屋不在一起,大多坐落在如茵草地或平缓的山坡上,周边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散落的马匹和牛羊。
住在毡房里的主人就是世代生活在阿尔泰山脚下的古老游牧民族哈萨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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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3 哈萨克牧民的毡房,炊烟袅袅

哈萨克人是名副其实的“马背民族”。他们对马有着特殊的感情,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马,哈萨克族有句谚语:“英雄靠骏马,飞鸟凭翅膀。”

叼羊是哈萨克牧民传统的竞技活动,叼羊活动开始前,牧民们会将一只宰好的两岁小羊放在草地上,一声令下,数十名骑手就会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过去,他们时而聚集在一起抢夺,时而冲出重围,你追我赶。获胜者将夺到的小羊丢在谁家毡房门口,就预示着谁家福运来临,于是这家人会将小羊煮熟,置备酒菜,招待众人,如同过节一般。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她去放羊,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这是西部歌王王洛宾对哈萨克青年男女“姑娘追”场景的描写。每当繁花似锦的夏季来临的时候,哈萨克牧民就会举办“姑娘追”活动,一群青年男女骑马并行,小伙子可以随意向姑娘说俏皮话、开玩笑,此时的姑娘只能默默忍受。到达指定地点后,小伙子要机敏地甩掉姑娘往回跑,这时姑娘会放马追赶,一边追,一边用皮鞭抽打前面的小伙子。如果姑娘喜欢这名小伙子,就会虚晃几下皮鞭,或者轻轻打在小伙子的背上。若是不喜欢,就会狠狠抽上几皮鞭,以此来惩罚他刚才的过头言行。

哈萨克牧民能歌善舞,并且能够即兴赋诗,每一个姑娘都能跳出美丽的舞姿,每一个小伙子都能弹出动人的音律。阿肯是草原上的诗人和歌者,他们抱着冬不拉,即兴演唱,吟游四方。有一种说法,世上走路最多的是哈萨克人,世上搬家最勤的也是哈萨克人。哈萨克牧民每年都要随着季节的变化,赶着牛羊在春夏秋冬牧场中迁徙,他们称之为“转场”。在长途的跋涉中,歌声就是哈萨克牧民最好的陪伴。

每年七八月份的时候,哈萨克牧民就会身着盛装,骑着骏马,从四面八方赶到鲜花盛开的夏季牧场,参加阿肯弹唱会。夜晚来临时,哈萨克牧民会围着篝火,弹起冬不拉,边唱边跳,等到唱累了跳累了,就坐在地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常常通宵达旦,乐而忘返。

在新疆民歌中,我最喜欢的是哈萨克民歌《都达尔与玛利亚》,这首歌也是由王洛宾改编的。此前,我在乌鲁木齐二道桥大巴扎上听过这首歌,但那次距离舞台较远,场景、灯光又很现代,感觉不到歌曲表达的意境。

在喀纳斯村,我们有幸参加了一场篝火晚会,欣赏到了哈萨克牧民原汁原味的阿肯弹唱,几名哈萨克青年男女怀抱冬不拉,围着火堆,唱起了动听的《都达尔与玛利亚》: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

赛蒂玛丽亚,

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

正当你在山下歌唱,

婉转入云霞,

歌声使我迷了路,

我从山坡滚下,

哎呀呀,

你的歌声婉转入云霞。

……

今天晚上请你过河到我家,

喂饱你的马儿带上你的冬不拉,

等那月儿升上来,

拨动你的琴弦,

哎呀呀,

我俩相依歌唱在树下。

歌词充满诗意,歌声优美动听,歌中依然离不开他们心爱的马儿。

刘文军

网名“好望角”。生于小兴安岭林区,本科毕业于黑龙江大学,研究生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徒步网理事、国际古道网理事、中东铁路历史研究学会会员、大话哈尔滨网站专栏作家。出版游记《边缘旅行》(入选“2016年十大旅游图书”)《西域游历》《一路向北》《丝路漫记》。联系方式:QQ2677018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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