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摄影=张澍
2012年7月 哈尔滨北二道街47号院门口 朱大爷在这儿住了67年
朱大爷朱光明,2012年哈尔滨鱼市胡同塌楼之前,一直在北二道街47号院生活。
1946年,他21岁那年和寡母一同搬到这院,这院当时是同益泰鞋带厂。
同道外多数商铺一样,同益泰也是前店后厂格局。院子既是加工车间又是老板家及相关员工的居所。这院有半尺厚的红松木门,约有四米多高三米多宽,外面拍着铁皮,平时大门紧闭,防止偷盗与胡子绑票。平时出入,走北扇门上开出的角门。角门离地约半米,长方形,高约一米五至一米六,宽约半米,一般人出入要低头侧身。只有货车进入时,才把大门打开。
这栋房子的女儿墙 这种风格被称为中华巴洛克
这院子临北二道街一侧是二层,院内南侧有室外木楼梯可以上到二楼,二楼有室外走廊,沿走廊可进入各房间。院子北侧还有一架木质楼梯,那边是三层建筑。这院东西楼梯、南北楼梯距离都在二三十米左右,院子不大,在道外的四合院似的院套中,算是小的。房间里没有上下水,院内有旱厕,楼上居民需要接水生活。
同益泰的门市开在大门的北侧,二十余平米的格局。批发兼零售。
在朱大爷的记忆里,47号院门斜对着北侧的门市房,解放前是个黄酒馆。黄酒馆,一般卖地产用黍米做的黄酒,度数不高,微甜。黄酒馆不卖溜炒菜,只有下酒用的凉拌菜与熏酱菜。解放前,哈尔滨市内黄酒馆很多,朱大爷记得:“道外差不多每条街都有家黄酒馆。”
2012年,坐在大门前,朱大爷不时和修路者说说话
朱大爷的父亲是天津人,早年闯关东到哈尔滨,在饭店做面案。朱大爷十多岁时,父亲离世,他和不识字的寡母一同生活。家里没收入,朱大爷就从果品批发部进些水果,自己挑到延爽街去卖。做了三四年,江北船厂招工,朱大爷报名,被录用,成了铆焊工。铆焊工累,1958年,朱大爷“跳槽”去了建筑公司,工资级别由三级工一下调到五级工,生活立马有了起色。之后朱大爷做为工人退休,如今每个月有1600元左右的退休金。
“我一辈子干工人,没享到福。企业部门退休现在开一千多,事业部门开三千多,差太多了。”朱大爷说。
老人身体不错
2013年、2014年我遇到老人时,他已经接近90岁,除了耳朵有些背,走路却很稳当,说话也是思维清晰。老人很少吃肉,平时吃的多是青菜豆腐。
“我离不开豆腐,肉,每个月吃一次。”
北二道街47号院南侧——鱼市胡同口的房子,解放前是家旅馆,据说是日本人开的。2012年9月21日,这栋房子塌了,塌了之后,附近的院子被政府纷纷列为危房,居民全部迁出。朱大爷也离开了这栋生活了67年的房子,自己花500块钱,找地方租房住。
2012年秋天 鱼市胡同口的这栋房子倒塌 朱大爷住的院子封闭 住户迁走
夏天 朱大爷坐在马扎上看街上人来人往
租房子的钱占了近三分之一的生活费,老人想办法挣钱补贴生活。每周六周日,他都会收拾些旧物品,拎到东直路南直路跨线桥下的旧货市场去卖,或者周六中午,趁城管休息时,在靖宇街口偷偷摆个小摊。
2014年夏天,我在靖宇街与南二道街街口遇到老人的。看好他摊上的一支大概二三十年前的金星钢笔,老人要五块钱,我掏出十块钱递过去,老人翻翻长裤裤兜——只有两三张一块的。老人直接解开长裤的腰带,露出里面的大短裤,往下褪褪裤腰,伸手到大短裤兜里,掏出一沓码好的一块钱,一张张抽出五张,递给我。
2014年7月,我最后一次遇到朱大爷,从在靖宇街摆摊的他那 买了一支金星钢笔
倒塌前的鱼市胡同
朱大爷住的院子 紧邻鱼市胡同
2012年7月 北二道街修路 修路之后 沿街几栋老房子倒塌
2012年春天 鱼市胡同口 左侧就是朱大爷住的院子 不久 塌了 这只猫 是在张望命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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