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仲夏的夜空里浸润着淡淡的香气,想起童年那些静谧的夏夜,好像就在昨天——奶奶仍像往常一样躺在藤椅上,蒲扇轻摇,发生在这座城市的那些久远而动人的故事,就从她的扇底汩汩流了出来。这一股甘冽的清泉,在我日渐成长的岁月里,把哈尔滨这座丰神俊秀的塞北边城,把它的气度、神韵,万种风情,都悄然融于我的血脉中。如今时隔多年,这些细流仍在我血脉里涌动着,就像我对这座城市的爱,永不停歇。
然而终于有一天,看着老道外的变迁、新江北的繁华,我突然明白了:在这些消逝和兴起的背后,其实正是辉煌时代的老哈尔滨黯然离去的背影。于是我决定提起笔,把奶奶曾经讲过的故事整理出来,不论是一个传奇人物的兴衰沉浮,还是一道美味佳肴的源起,每个故事背后,都藏着一段真实的历史。或许某一天,老哈尔滨的身影渐行渐远,杳杳难寻了,这些故事却口口流传,经久不衰。希望以我的绵薄之力,聚沙成塔,为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留住一些历史的记忆。
之一:蒜香白菜
提到百年前的哈尔滨,滨江关道衙门(今道台府)是个不能不说的地方。1907年,清廷在哈尔滨设立的最后一个传统式衙门,在今天的道外北十八道街、北十九道街之间落成了。第一任道员叫杜学瀛,不过这故事和他本人无关,倒是和他府上的厨师郑兴文大有关系。
“果果,奶奶那天带你吃的那个白菜和红肠在一起的菜好不好吃啊?”
第一次提起郑兴文,奶奶这么问过我。后来我才知道,那道菜叫作蒜香白菜,不仅在中国食客里大名鼎鼎,在沙俄官商两界也是声名远播,这道菜的创始人,正是道台府的大厨郑兴文。
时间退回到1907年,受日俄战争重创的东北,政治局势风诡云谲,往来于道台府的官员和客商中有不少俄国人。道员免不了要宴请这些俄国客商,礼尚往来,客商们也会带些本国特色的礼物,这其中以俄式红肠最多。每逢这种场合,郑兴文都是按着中国传统扣肉技法,把红肠切片儿装盘呈上,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郑兴文向来有创新意识,在熟悉了红肠这种食材后,他就开始琢磨要加入别的配菜和红肠一起烹饪,许多次尝试之后,他看中了白菜。把白菜和红肠放在一起蒸,同时为了调味,他又加了蒜末和辣椒,结果甫一出锅,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嫩滑可口的白菜,香脆筋道的红肠,两者的味道互相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佐以浓郁的蒜香,使原本不相干的白菜和红肠得以升华,互相辉映,成就了一道新的美味。又经过多次揣摩和改进,郑兴文在选材、火候等诸多方面都掌握成熟后,他适时地在一次宴会上抛出了这道菜。不出所料,在场的宾客可以说是举座皆惊,蒜香白菜从此一炮走红了。
再后来,俄国官员带着自己的灌肠技师来讨教过这道菜。因为菜里的红肠吸收了白菜和蒜末的味道后,已经和正宗俄式红肠的味道大不相同了。由于蒜末特有的杀菌功能和蒸制后浓郁的鲜香,众厨师集思广益,在当时的红肠配方中添加了一定比例的大蒜,后来就形成了我们今天吃到的哈尔滨红肠,这真可说是中西饮食文化交流的产物了。而随着蒜香白菜这道菜渐渐声名远播,郑兴文的大名也越来越广为人知。几年后,清廷甚至钦赐他“滨江膳祖”的美称,摘了这么响亮的名号,仅凭这蒜香白菜一道菜恐怕不行吧?奶奶随口又点 出几个名字,什么熏卤鸭、猪头焖子,还有锅包肉、卤茄子、口福肘子等等,一时都数不过来。那么,奶奶口中的这些美味佳肴,还有它们背后的故事,就留待我慢慢地,去逐一品尝吧!
本文资料来源为郑树国口述
外地人一说起东北菜,就是猪肉炖粉条。不知道是褒还是贬,外面再贵的菜,也没有家乡的菜好吃。
@玄玄 就好像一提到东北人都以为是本山大叔的亲戚似的,没啥褒贬,就是其他的菜知名度实在是不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