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老汉,资深媒体人,曾任中国石油报采访部副主任
本文原载于钟老汉新浪博客,原文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f2e3680100cnra.html,已获得作者转载授权,感谢作者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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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打开尘封多年的画夹,翻看早年的画,想起一些画是在刘克彭家画的。
上世纪六十代初,刘克彭也在北京93中上学。他喜欢画画,年龄比我们稍大一点,身体不好,有哮喘病,长年呆在家里,与外界很少交流。因为住得近,我经常到他家,和他一起画画、聊天。
刘克彭家有个俄罗斯老太太,都喊她“巴布什卡”。我一直以为是他的外婆,后来才知道,是他父亲前妻的母亲。巴布什卡的女儿很早去世,她一直生活在刘家,帮着把几个孩子带大。
巴布什卡是个虔诚的东正教徒,洁净、勤劳、慈祥。我每次去她家,她都非常热情,我叫她“巴布什卡”,她叫我“米沙”。刘克彭告诉我,米沙是小熊的意思。
巴布什卡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但发音很奇怪。她每天买菜,做饭,把屋子收拾得干净极了。一家人都很喜欢她,尊敬她。
这是我和刘克彭一起在他房间里画写生画。床是巴布什卡的,床边有一个挂毯。墙上还有一幅很大的油画原作,画的是一个俄罗斯贵夫人,不知道是什么人,也一直没敢问。从巴布什卡的文雅举止和喜欢看书的习惯上看,可能出身于不一般的家庭。
俄语是刘克彭一家人第二语言。刘克彭看普希金、看托尔斯泰都是厚厚的俄文原版。刘克彭热爱普希金,曾对我感叹:“普希金的诗没法翻译,翻译成中文后许多味道出不来”。
一次刘克彭正在看《战争与和平》,忽然抬头冲我说了个俄语单词然后问:“你知道是什么吗?”“鼓肚子?”他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是库图佐夫”,就是那个打败法军的俄罗斯元帅。
刘克彭喜欢盖达尔,他对我讲:盖达尔当红军团长时还是个少年,他站在屋内看窗外同龄的孩子们玩耍时,身边已经有了警卫员。为了他的这一句话,我找着看了好几本盖达尔的书。刘克彭家有许多俄语书和画册,他送给我一本关于苏联二战的画册,我一个保存到现在。我的俄罗斯文化情节,与刘克彭一家人的影响有很大关系。
刘克彭有两个哥哥让我羡慕不已。大哥长得帅,当时在读外语大学,打冰球、骑摩托都是一流好手;二哥刘克纪也帅,但更清秀,当时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学唱声乐,歌唱得棒极了,后来又上音乐学院,最后分到哈尔滨歌剧院工作。
文革初期我家就离开了矿院,从那时起与他家断了联系。直到80年代又见过刘克彭一面,那时他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主要是做些俄语翻译的事。后来他家拆迁,又失去了联系。不知他现在身体如何,生活得怎么样了,真希望再和他一起聊聊天。
刘克彭的手风琴拉得非常好,在家里除了看书,画画就是拉手风琴。高兴时拉很欢快的曲子,边拉边唱,至今我都记得那首俄罗斯民歌“苹果、苹果,又香又甜,滚来滚去,逃不出契卡的手……”(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当年我们崇拜的英雄般的人物——捷尔任斯基和他领导的“契卡”,就是“克格勃”的前身)。情绪不好时,也是默默地拉着一些忧伤的曲子。他生病时很痛苦,样子很吓人。这张速写只是画他的动态,脸不太像,他长得还是挺帅气的。
刘克彭一家人都喜欢音乐,我在他家听了许多唱片。这是1963年写的速写,刘克彭在放唱片。那时房间小,唱机就放在他的床上。
一天,刘克彭布置了一组静物,我们一起画色彩写生。写生前先画了一张小样,为的是抓住第一感觉,以避免在写生时忘了整体感觉。后来的写生丢了,只留下了这张小稿子。盘子上两颗葱,一个西餐刀和洋酒瓶子,都是在他家厨房里找来的。
刘克彭的两个妹妹都长得漂亮,文静。大妹妹比我小一点,后来考进了农大附中。那时我的素描水平低,不敢给她们画肖像。一次,刘克彭请大妹妹做模特,我们一起画了这张速写,画得没有她本人漂亮。
刘克彭家有个漂亮的大衣柜,这在当年是很少有的。刘克纪回家时,经常对着衣柜上的大镜子边唱边做着各种动作;一天,我坐在他家的镜子前画自己。因为画不像,仍然不敢画脸,大样子也还差不多。那时戴的那种棉帽子,早就没有了。一般人天冷风大时放下两边的耳朵,没风时再系上,我因为懒,从来不系起来,就任它那么搭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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