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中国地图，可以看到，在中国东部，有一条贯通南北的通道，沿边沿海修建。它就是国家“五纵七横”交通规划中的同三高速公路，起点位于黑龙江省同江市，终点位于海南省三亚市，全长5700公里。
就名气说，同江远远比不上三亚，但从交通角度看，同江的重要性不在三亚之下。除陆路交通外，同江还是中国北方水路交通的一个枢纽点。黑龙江和松花江在同江交汇，两江汇合后，一路向东奔流，在抚远接纳乌苏里江后，进入俄罗斯境内，在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进入鞑靼海峡，汇入日本海和太平洋。在陆路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客流和物流主要依靠水路，同江的地位不言而喻。
三江口，松花江与黑龙江交汇处
“百货随潮船入市，车如流水马如龙。”一百年前，同江是中国和俄国通商的重要关口。在同三公路零公里起点附近，我寻访到一处老海关旧址。说起这座老海关，很有些历史。1901年，清政府与列强签订《辛丑条约》，随后决定利用庚子赔款，以关税为抵押，在黑龙江、松花江和乌苏里江增设口岸。同江海关时称拉哈苏苏海关。拉哈苏苏是赫哲语，意为“老屋”，也是同江的旧称。
拉哈苏苏老海关最初为分卡，后升为分关，由哈尔滨海关管理，负责稽征关税、检船验货和查缉走私。老海关建筑为欧式风格，现已改建为拉哈苏苏海关博物馆。经多年拆迁、改建和维修，老海关的建筑格局已经今非昔比，但从保留下来的主体建筑和门口的一棵古树可以想见当年这里的喧闹场面。
拉哈苏苏老海关旧址
100年过去，老海关早已失去作用，那么新海关啥样呢？来同江之前，我在《远方的家-边疆行》节目中得知，在黑龙江的对俄边境贸易口岸中，同江口岸与黑河口岸、绥芬河口岸并居前列。同江口岸有两个港区，一西一东。西区离市区较近，专门走货运；东区离市区较远，以客运为主。
在西区货港，一位守门人听说我远道而来，特意为我开了绿灯，允许我进入货场。临进门时，他又补充一句话：“你可以走到江边码头，那里有吊车在卸货，拍出来的照片很漂亮。别靠近大卡车和吊车，防止碰着。”守门人的一番话让我好不感动，在我的寻访途中，又遇到一个好心人。
货场上堆满了一摞摞齐整整的原木。一位中年卡车司机说，这些白皮松都是从俄罗斯进口的，现在国内这样的木材已经不多了。俄罗斯那边林子保护得好，但他们有规定，不能出口木材成品，只能出口原木。他们要把这些进口原木运到沈阳，由木材加工厂制成板材，再销售出去。
“中国卖给俄罗斯什么呢？”我问。“主要是建材、水泥、粮食和日用品。”卡车司机说。
同江货港码头，两辆吊车在卸载由俄罗斯运过来的原木
码头处，江水流速缓慢，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天然深水良港。一艘驳船停靠在江边，一架高大的吊车抓起船上的原木，缓缓转动巨大的脖颈，把它们轻轻放在岸上。原木垛在一点点增高，驳船吃水线在一点点下降。远处江面上，又有一艘满载木材的货船在等待靠岸。
相对西区货港的繁忙，东区的客港寂静了许多。驱车来到距离同江市区30公里的哈鱼岛，走进联检大楼，只见十几名俄罗斯人在等待过关，身边照例是大包小裹。一位海关人员告诉我，他们过来旅游和购物。“那，咱们这边出关的人多吗？”我问。“旅游的不多，主要是劳务人员——打工的，种地的。游客一般不从这儿出境，因为对面不是很繁华，最近的城市下列宁斯阔耶离这里30多公里，到犹太州首府比罗比詹要130公里。”海关人员说。
客港除了办理人员进出关外，也有少量的货运。联检大楼东侧，几辆大货车在等待出关。一位年轻司机说，他们要过去运黄豆。“老毛子的东西不上化肥，纯绿色，无污染，受欢迎。” 接着，他又抱怨说，眼下的运输方式很麻烦，他们的车子过了关之后，要先驶上船，再下船装货。“等大桥建成，运输就方便了。”说到这儿，他冲我咧了咧嘴。
司机说的大桥，指的是中俄铁路界河桥。两年前，中俄双方签署协议，准备建设跨江铁路大桥。目前中方主体工程已基本完工，但俄方却迟迟不见动静。我在中俄边界走访过很多口岸，感觉俄罗斯人对与中国开展贸易不是很积极，处于被动状态。由于俄方原因，目前黑龙江的15个对俄边境贸易口岸中，有4个处于关闭状态，包括我老家伊春的嘉荫口岸。表面看，俄罗斯人注重保护生态，但深层看，也有防止同化和享受思想在起作用。
在哈巴罗夫斯克，一位当地华人告诉我，俄罗斯人吃的水果都是从欧洲和日本高价进口的。宁愿大片土地荒芜，也不去开垦种植，俄罗斯人的观念与我们正好相反。
选自作者游记《一路向北》（人民交通出版社），略有修订。文中照片均系作者实地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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