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德口述历史：回忆杨子荣牺牲过程

笔者按：热播中的2017版电视连续剧《林海雪原》，使杨子荣的牺牲过程再度成为观众的话题，笔者节选的这篇刊载于1959年6月26日《黑龙江日报》的孙大德的回忆录《忆侦察英雄杨子荣同志》一文，再现了当年那段真实的历史。孙大德即《林海雪原》中的“长腿”侦察员孙达得，他在和杨子荣共同追捕顽匪郑三炮战斗中，亲眼目睹了杨子荣中弹牺牲的过程，内容详尽可信。

本篇为原文转载，题目系笔者所拟。

我（孙大德）十九岁那年，日本鬼子把我从家乡吉林蛟河抓到汪清县当劳工。三年后的1945年8月，日本鬼子投降，1946年1月，我在宁安参加了从山东来的八路军田松支队二团。七天后，我就被调到侦察排当侦察员。侦察排共有十八个人，排长是杨子荣。他高高的个子，很瘦，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脑子灵活，嘴来得也快，打仗沉着勇敢，使用一支“大肚子”，二十响的快慢机（匣子枪），是个老侦察员。他对我们很爱护体贴，全排同志都信任他、尊敬他。不管碰到什么困难，他总是很乐观，整天嘻嘻哈哈的，话很多，爱说笑话。

……（省略）

抓了土匪“座山雕”之后，牡丹江一带的大股土匪基本肃清了，我们部队奉上级命令调到野战军去，准备转战辽南战场。1947年3月间，我们正在海林县练兵。一天，有一个姓刘的老乡来报告，说被我们小分队在奶头山打断腿后逃跑的惯匪头子郑三炮，带着六个土匪四支匣子枪、六挺轻机枪，在柴河二道河子沟大牛圈屯一带的一处山坡，挖了一个窝堡藏着。郑三炮想猫冬养好伤，东山再起重当匪首。姓刘的老乡还答应给我们带路。

杨子荣生前照片（放大版）

团政委带着小分队出发，杨子荣带着我和四个侦察员走在前面。我们从海林县坐火车到柴河，再从二道河子沟步行到了大牛圈屯，摸黑再走二十公里，看到一所破房子，走不了多远，大雪盖路封山，四下一片白茫茫，我们迷路了。那时，天快亮了，我们只好折回破房子休息。

那晚天真冷，跑了一身大汗，冷风一吹，棉衣冻得硼硬我们就在破房子里烤火取暖。杨子荣取了一会暖，心里总是不安，就带着姓刘的老乡在野外转来转去，终于发现了土匪上山的脚印。

电影《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王润身饰）

电影《林海雪原》中的孙达得（崔荣久饰）

他连忙叫我和孙小胖跟他快撵。团政委带着小分队跟在后面。我们顺脚印撵了十几里路到了山坡，发现一个土匪正进窝堡里去，杨子荣说：“我们动作快点，把门堵住，这个土匪可能发现我们跟踪来了”。他说着，我们就三两步跑到门口。杨子荣在门左边，我和孙小胖在门右边，把枪对准木门，杨子荣猛一下拉开木门，大喝一声：“缴枪，不许动！”
我们的眼睛被白皑皑的雪刺得发花，朝黑窝堡里看去，刹时黑洞洞的啥也看不见。土匪在里面不吭声，还“啪啦”一声拉开机枪栓。杨子荣的“大肚子”和我的苏式转盘枪一起搂火。糟了，我俩的枪都因为烤火起霜出水后，又走了一路，枪的弹簧被冻住了，两只枪都没打响。这时，郑三炮端起机枪朝左门框一梭子扫出来，子弹打中杨子荣的肚子，他双手一抱肚子倒在雪地上，白皑皑的雪地被鲜血染得通红，杨子荣抬起头，伸出血淋淋的右手指着窝堡说：

“老孙，这是任务……”他只说了半句话，就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