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国，女真人（四）：从宋辽故道到宋金故道

冰天雪地的黑龙江也有“马王堆”？听着新鲜。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多年前，考古学家在阿城县巨源乡城子村发现一座金代墓穴，经认定，为金代齐国王完颜晏夫妇合葬墓。令考古学家感到惊讶的是，该墓穴中存有大量精美的丝绸织品，质料品种齐全，纺织技术高超，制作工艺精湛，图案艳丽华美。墓中男性服饰为8层17件，女性服饰为9层16件，衣帽、腰带均由丝绸制作。面对琳琅满目的丝绸织品，专家们赞叹不已，称其为 “北方马王堆”。

丝绸多产自江南，寒冷的东北何来此物？专家考证，他们是通过宋金故道传过来的。

公元936年，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反唐自立，在契丹辽国的扶植下，建立晋国。作为条件，两年后，石敬瑭献出燕云十六州，辽国的疆域扩展到长城一带。同时，石敬瑭还答应向辽国输岁币三十万帛。岁币，就是每年需要交纳的财物。三十万帛，就是三十万匹丝绸织品。

宋朝开国后，念念不忘丢失的燕云十六州，最初试图用武力收回，但屡战无功。无奈之下，于公元1004年与辽国签订“澶渊之盟”，答应每年向辽交纳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后增至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两国还约定，在边境固定地点设置互市贸易的榷场（类似现在的边贸点）。宋仁宗和宋英宗时期，北宋与辽国的互市不绝。渐渐，在开封通往辽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间，形成了一条以运送丝绸为主的贡道加商道，史称“宋辽故道”。

女真人在白山黑水间强大起来并建立起大金国后，宋金订立“海上之盟”，决定联合灭辽。由于北宋没能按约定攻下燕京，在金人的胁迫下，不得不答应将每年输送给辽国的岁币转赠给金国，还要每年交100万贯作为“代燕税”。这样，这条原本由中原通往漠北的通道，转而指向东北松嫩平原，史称“宋金故道”。

镜泊湖地下森林

再后来，两国关系恶化，金人以北宋背盟为由，侵入中原。节节败退的宋人只好用丝绸等物品贿赂、讨好金朝将帅。北宋灭亡，偏安一隅的南宋与金国划淮河为界，臣服朝贡。南宋每年要向金国进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每年春季搬送到泗州（今安徽泗县）交纳。两国还借纳贡机会开展互市贸易。金世宗大定年间，互市贸易活动空前繁荣。

史料记载，自金太宗天会二年至金宣宗元年的90余年间，宋朝共向金朝交纳丝绢2558万匹。有人计算，假如把它们铺展开来，总长度超过33000万米，可折叠为140余层，从淮河岸边一直铺到金上京城。随着丝绸的涌入，女真人的传统服饰发生变化，日趋鲜艳华丽，连富贵之家的奴婢都穿上了用丝绸做的衣服。

遥想1000多年前，女真人脱掉身上穿的粗衣麻布，换上轻薄柔软、华丽多彩的丝绸衣服，其惊羡之情绝对不逊于凯撒大帝第一次穿上来自“塞里斯”的丝绸服装。凯撒大帝的绸衣来自丝绸之路，女真人的绸衣来自宋金故道，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在黑龙江省博物馆看过金代齐国王墓丝织品服饰，也在丝绸的原产地江南参观过缫丝过程，对此感受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