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拉尔基街道两旁,有许多清真饭店,主打菜肴:羊肉汤、羊肉馅饼和牛肉包子。我走进一家店内,要了一碗汤和三个馅饼,狼吐虎咽地吃起来。羊肉汤以羊肺为多,难得窥见肝、肚和腰子等料,如此羊汤味道大打折扣!胡乱的填饱肚子,我出了饭店,找了一辆出租车。富拉尔基的司机非常热情好客,听说我要去嫩江边看俄式老建筑,他说道:“你可以沿着红岸公园向东走,穿过老铁道就是嫩江江桥,桥附近有一片俄式建筑。”
据《朔方备乘》记载,1649年(清顺治六年)前后,达斡尔族人在富拉尔基地区建屯,以打鱼为生。1890(清光绪十六年)前后属镶红旗。“富拉尔基”是达斡尔语“呼兰额日格”的转音,意为“红色的江岸”。故富拉尔基别称“红岸”。1903年中东铁路建成后,设富拉尔基站,逐步发展成为小城镇,富拉尔基成为嫩江西岸重要物资集散地。
富拉尔基依然保存原中东铁路江桥要塞西岸碉楼、中东铁路路基原址、富拉尔基火车站旧址、铁北俄式住宅群。富拉尔基原中东铁路俄式建筑群分布于滨洲铁路线南北两侧,现存的66座俄式建筑均已超过百年历史,具有较高的历史研究和人文景观价值。
六里地的路程,我很快就到达目的地。红岸公园是富拉尔基区最大的游览娱乐场所和公共绿地,位于富拉尔基区东端嫩江西岸。距离富拉尔基站3公里,是一处以1.5公里长沿江游览地带为主体的综合性公园。红岸公园同松花江斯大林公园布局一样,也是沿江边修建的,只是公园人稀少,岸边地貌更为古朴。嫩江深绿的水,清凉的缓缓而流。公园对面江里是芦苇丛生的江心岛,岸边码头渡船,载着手里拿着野餐食品和用具的人们,小船逐波荡漾,伴随着水涛声、孩子欢快的歌声,奔向远方!嫩江的富拉尔基和松花江岸边的哈尔滨人,同样有外出野餐的习惯,这也许是深受北方草原民族和俄罗斯双重文化的熏陶,喜爱和自然融合,回归自然。
云波亭是一组中轴对称的建筑群,为红岸公园主体建筑。院内有古老的榆树,今年在黑龙江有个奇怪现象,大批的榆树枯萎死亡,公园内的榆树也未幸免,参天大树光秃秃的树枝,看着毛骨悚然。富拉尔基这座东北老工业基地,早已失去昔日的辉煌,院内修建的娱乐设施,大都门可罗雀,只有一处街头卡拉OK营业点,有几个“歌手”引吭高歌,这种简陋设备的露天歌厅,在齐齐哈尔以北的铁路线上比比皆是,见怪不怪了,当地人都习以为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声歌唱。值得称道的是,1956年周恩来总理曾游览过这一公园,为红岸公园增添了殊荣。
富拉尔基地处嫩江平原地带,境内由嫩江水和乌裕尔河水系冲击形成的湿地、泡泽星罗棋布。碧波荡漾的芦苇荡里,各种珍禽水鸟时常出没,水秀草丰,地理条件和自然环境优越,有“塞外小江南”之美誉。
嫩江岸边布满各式的石头,水里有一些人,在捕捞一种黑色壳体的蛤蜊,每当捞到几个,就会用力往岸上抛,引来岸边女孩一片凌厉的喊叫。岸上小碎石围成的水窝里,待蛤蜊捞到一定数量,几个人会找到一块巨石当案板,用河卵石敲碎蛤蜊黑色坚硬的外壳;然后拿竹签,把鲜红粉嫩的肉穿成串,并拌上烧烤料,拾几块石头支起炉灶,用木炭火烧烤。不一会儿,一股股浓烈的鲜香味道扑面而来!这时不管你方才吃了什么?肚子都会一阵阵涌动……
我沿着嫩江西岸,穿过一道残破的土路,终于在原中东铁路老路基西侧,找到了一座二层楼建筑,我多次乘火车路过富拉尔基都看见它,今天终于站立在它的面前。
刹那间,我发现眼前建筑似曾见过?脑海里飞快地闪动,记忆定格横道河子镇。眼前建筑和横道河子镇的中东铁路的“大白楼”,结构和外观一致。横道河子镇“大白楼”,是1903年为修建中东铁路的专家、技术人员而建造的办公住所。是一座造型新颖,风格独特,二层白色砖混结构的俄式建筑,当地人称之为“大白楼”。
我用力敲打百年大木门,不一会儿,里面出来祖孙俩。孩子在我周围跑来跑去,看样子非常高兴有拿照相机的人来。爷爷介绍说:“这是原来中东铁路疗养院,目前没几户人家了。”
我忙问:“这是铁路疗养院,以前不是专家楼吗?”
“苏联人以前在这里疗养了,都是铁路系统来的人。”老师傅也许不知道百年前这座建筑的情况,他的年龄对苏联人比较熟悉。
我征求老人同意,想进去楼内看看。当老人用一把钥匙开门时,我突然发现,那是一把非常奇特的钥匙,它比现今钥匙大很多。我急忙问道:“这钥匙是什么时候?”
老人自豪的说:“一百年了,是大门的钥匙,非常好用,锁还带铜质的碰珠,楼内还有好几把。”
我意识到这几套老锁的文物价值,这也是我首次在铁路沿线,发现还在使用的百年老锁。我叮嘱老人,好好保存吧,别当废铜烂铁卖掉了。推开楼房内部高大的木门,里面百年的楼梯依然完好,精美的铁制护栏布满蜘蛛网,摸一下木质楼梯扶手,满手全是灰尘。百年建筑,渐渐没人居住了,看着周围隆隆的推土机声,它们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只能停留在人们的记忆力了!
我离开“大白楼”,按照老人的指点,很快找到疗养院的其它附属建筑。从建筑的布局和结构看,这片位于嫩江铁路桥附近的建筑群,最早出现“大白楼”,供修筑铁路的专家们居住疗养。后来在周围又增建兵营,以保护铁路大桥及富拉尔基铁路沿线。1920年后,中国逐步收回中东铁路权益后,中东铁路俄国护路军不复存在。嫩江岸边的这片建筑被重新规划为铁路疗养院。
徘徊于满目沧桑的历史建筑群,其中一座矮小的建筑引起我注意,它低矮的结构,人和牲畜都不能住,比以前发现的铁路兵营的岗哨还矮小。天空阴沉沉的,飘落的雨,抽打我的脸上,浑身顿感寒意袭来。我围着低矮建筑转了一圈,发现木门上,有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像是很长时间无人来过。这座从没有见过的建筑结构,我百思不得它的用途。
“这是医院太平间。”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惊得我的腿抖动起来,不由倒退几步。
我顺声音望去,在一座平房前,几位老人围坐简陋的桌子在打牌。他们笑着说:“那是太平间,以前医院用的。”
我疑惑的问道:“这里不是铁路疗养院吗?怎么会有太平间?”
他们说:“疗养院里面有个小医院,疗养的人病死了,暂时放小太平间里。”
太平间位于医院和“大白楼”之间。建筑高度两米左右,平面呈长方形,木房架两坡顶,铁皮已成黑色;清水砖墙体,淡黄色墙面,建筑只有一侧开门,门洞仅能容一人猫腰进入,白色门檐口装饰。此建筑最早应该是兵营禁闭室,后改为“太平间”。
随着中东铁路的开工,大批俄国管理人员、工程技术人员、工人及其家属来到东北,至1903年中东铁路通车时,生活在以哈尔滨为中心的铁路沿线的俄侨已达3万人以上。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后,大批沙俄贵族、银行家、地主、军官和政府官员们,携带家眷争相避祸流亡东北。另有许多律师、作家、艺员、医师、工程师、教师及其家属,由于对布尔什维克党的政策持有疑虑,对苏维埃政权不理解而背井离乡,也来到中国东北地区。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害病的。尽管俄罗斯人无”民以食为天”的概念,吃的东西不杂乱,主食普遍吃面包,爱吃肉饼、牛排、烤鸡等高脂肪的肉类食品,爱吃油炸马铃薯。洋人吃肉多,且口味重。看俄罗斯人水桶式的腰,病估计也多,得病就得医治。大批在中东铁路生活的俄人,需要良好的医疗服务设施。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沙皇俄国在哈尔滨修筑中东铁路期间,在香坊卫生街和王兆屯设立护士医院和卫戍医院。铁路沿线目前在肇东、安达、昂昂溪、一面坡、横道河子和扎兰屯都保存完好的中东铁路卫生所(院)建筑。
1922年4月份,中东铁路管理局在富拉尔基、巴里木、兴安岭、哈尔滨附近松花江左岸、一面坡及萨德郭洛德(即花園城在阿穆尔江口倭盖洋站)开设养病避暑之地,“取费颇廉,优待路员,用意周至”,每年夏季避暑的人们蜂拥而至这些地方。
富拉尔基嫩江边岸边的疗养医院,建于1903年,属俄式建筑风格。砖木结构无挑檐,单层医疗建筑,平面呈长方形,木屋架四坡屋面,西面出口偏于前侧,门侧后建有木制凉亭;外墙面清水砖墙,转角为仿石材砖砌体,正面女儿墙的砖饰处理简单。淡黄色墙面,白色檐口装饰带。当时为中东铁路富拉尔基疗养院,现为铁路民居。
医院门前有一只狗,看到我到来,翻了翻眼睛,很不在意的看看我,随后就在原地打转。医院侧门木质凉亭,属于落地类型的雨棚兼用凉亭,比悬挂式雨棚坚固耐用,遮阳范围更广;墨绿色的油漆略显斑驳,木头上花纹依稀可见。老医院门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抬头瞟了我一眼,又低头继续揉搓那双像红萝卜的手。望着黑通通的门内,想想此处如此怪异,我还是放弃了进医院查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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