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塔河18站出发到北红村,大约200多公里的路程,沿途风景如诗如画,油菜花开满了山野,逶迤的黑龙江水盘旋在绿色的原野,几次忍不住下来拍照,龙江大地好一片北国风光啊。
来之前的行程里没包括北红村,是去北极村的路上听说有这么一个村庄,竟然比北极村还北,这一下子就吊起来我们的胃口,临时决定驶向北红村。
航拍的图像把她的位置一览无遗,黑龙江从西到东从村北穿过,三面环山林木茂密,均为未开发的原始森林,她像一枚孤单的棋子,落于边疆最北的一隅。
据说北红村和我刚去的俄罗斯族第一村“边疆村”一样,上个世纪,很多俄罗斯人越过黑龙江在这里落户,现在,500多人的村庄,俄罗斯后裔占了有一半,也叫俄罗斯族村庄。
北红村位于漠河县北极镇,中午到达村庄,先在大大的“北红村”石子前留个影,然后找住处。
众人一致喜欢叫“北国”的旅舍,大门上挂着国旗和大红的灯笼,宽敞的院落里种着时令蔬菜, 木刻楞房的木色长廊充满异国风味,后院有餐厅和露台,房间和走廊装点着小饰物,温馨浪漫,每个房间费用不超过100元。
北国旅馆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他说,北红村最北是有依据的,北极村北纬53度29分,而我们这里北纬53度33分,比北极村多了4分,往北了50多公里。只是北极村占了“极”字,让人误解为最北,北红村的冬季奇冷,最低气温可达零下50多度。 北红村原是有一个质朴的名字,叫“大草甸子村”,文革期间,被改成“北红村”,名字有时代的色彩,村民们以种地、养猪牛、采山货、打零工为生。
小老板再三告诫我们不要去村边的原始森林,会迷路。
听了老板的介绍,明白了北红村的来历。
院子里有口井,先打上来一桶洗洗身上的风尘,再打上一桶水洗车,走了这么多天,车身上沾满了各种小动物的遗骸,清清爽爽地给车洗个澡,然后,把自己扔到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个午觉。
下午,村庄似乎还在沉睡,路上几无行人,偶有车驶过,尘土飞扬,此时阳光斜照,万籁寂静,我在这只有一条街的村中而行,时光仿佛慢了下来,容我徜徉。
路两旁的房子有俄罗斯风情的,也有东北砖瓦土房,到处挂着“民宿”“家庭旅馆”“旅舍”“东北菜”“渔村”……的招牌, 偶尔有一两个村民坐在自家的旅店前,热情地向我介绍本家的特色,我微笑地摆手,独独喜欢看那些老房子。
俄罗斯风格的木刻楞房子是我的最爱,带着图案的房檐、小小的门斗和窗下的长廊,我曾无数次幻想有一所木屋,门斗里插把伞,雨天,就倚在柱子上听雨,或者拿着伞去雨里走走;平日里就在窗下的长廊里,坐在摇椅上晒太阳、喝茶、看书,甚至听音乐、抚琴,房前是田间风光,屋后是山峦起伏,我和爱人相依相伴,在夕阳的余晖里慢慢变老……
我的幻想止于远方,而眼前的东北民房又勾起我的回忆,想起我小时候常去的老家,泥巴做的土房、土炕、土灶,黄土里埋着岁月和贫穷,那是老家的气息,老家的味道,还有童年的记忆,我从未有过嫌弃,每每想起只有怀念,我过世的亲人,我至亲的兄弟姐妹们,还有老叔家曾经走丢的老母猪、大姑家那条摇头摆尾的黄狗、村子里那个水泡子……
亦真亦幻,我在村子里悄然前行。
那所只有十五个学生,三名教师的最北小学已经放假,寂静的校园广场里有两个大大的篮球架,我摇了摇带着锁的大门,带着失望的心情离开。
号称也是俄罗斯村的北红村可不像我刚去过的“俄罗斯族第一村”,村中偶遇的行人鲜有俄罗斯面孔,眼前有个“混血儿俄罗斯商品店”,推门进去,售货的是个胖胖的中国女孩,问店主是否在?女孩轻轻一笑,告知,她经常不在这儿。这让我怀疑店名的真实性。
村中最醒目的是教堂,洋葱头的顶,蓝色的房盖,木刻楞的装修,教堂广场前摆放着六个俄罗斯套娃,我走向台阶,看见门紧闭着,可当我抬头看门上的字时,禁不住楞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仔细看,上面不是十字架,而是用中英文写着‘’最北酒吧”,天啊,教堂用作酒吧,这个创意新颖,可惜关门,否则真应该去里面体验一下。
教堂旁边,是网上传说中的“面包房”,推开房门,一位老妇人在里面,大大的盘子里分别装着炸鱼和面包,老妇人边卖东西边说,她是女主人的妈妈,帮着她打理,她去外边办事去了。
说话间房门打开,女主人赵银华走了进来,之前在网上看过写她的文章,所以见了也不陌生。赵银华中等个头,有些瘦弱,穿着红白印花的上衣,性格开朗,和我侃侃而谈。
赵银华做面包的手艺来自婆婆的婆婆,一个纯俄罗斯人,现在都不在世了,赵银华利用自家的房子开了十年面包房,由于她做的面包正宗好吃,口碑渐渐传开,连中央电视台都采访过她。
掩饰不住喜色的赵银华见我愿意和她聊天,就拉着我的手,在她房屋前后走着,她说:”你看,我家的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老房子,现在政府给换了俄罗斯风格的新木窗,昨天又把我家房盖翻新,还有……”她拽着我看她家的后墙上面的图片,“政府在我家下了大手笔,你看看这几张照片,第一张是我家旧时的老房子,第二张是现在的新房子,第三张是政府给我家改造后的规划图。” 第三张图片上,她家房子旁边接了一条L行的木色长廊,长廊里有座椅,四周种着鲜花,水泥的道板一直铺到教堂旁。
“好漂亮啊。”我禁不住称赞,转念又有疑问,“赵银华,这么大的工程,你家得拿多少钱啊?”“一分不用。”她笑着回道,这又让我惊愕,她似乎对我的反应不介意,热情地邀请我过段时间再来。“你来就住在咱家,干净的通铺,还能自己做饭,我这也是对外的民宿,这儿各家都有WiFi。再说,咱这农家菜新鲜,都是自己种的,鱼是黑龙江的冷水鱼,老香了。还有,冬天的雪景更美,一下雪,你们城里人就带着照相机到这四处照啊,照出来的相片可漂亮了。”
赵银华的爱人是共产党员,退休后在村里的学校志愿做教师,是编外老师。我注意到她家门前挂着五星红旗,原来这里凡是党员的家庭都挂红旗。她说,现时政策好,家家户户都受益,村民积极性高,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赵银华家的走访让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在这祖国版图最北的地方,党的政策就像阳光一样,普照在每一个角落。
告别赵银华,我走向黑龙江旁的最北哨所,哨所有两层楼房高,对面就是俄罗斯,江水不过数十米宽,俄罗斯境内是绵延的群山,清晰可见,不见人和村庄,不知当年俄罗斯人是从哪儿来的?坐在江坝上回望北红村,旖旎的黑龙江给朴素的村庄添了几分瑰丽,几分优雅。
夜晚,我们没有选择晚餐去饭店,而是在房间里支上桌子,拿出在黑河“俄品多”市场买的酸黄瓜、鱼罐头,“面包房”里的炸鱼和面包,家里带的咸鸭蛋,大酱、火腿肠,在客栈园子里刚摘下来的小葱、黄瓜,还有在超市买的凉凉的俄罗斯啤酒,月光清澈明亮,凉风习习,饮一口沁人心脾的啤酒,吃一口沾着大酱清脆的黄瓜和甜辣的小葱,惬意无比。客栈里那条褐色的小比熊狗似乎闻到火腿肠的香味,在门口探头探脑,也不叫,也不走,只是痴情地看着你,好吧,送它一块火腿肠,它迅速叼走,很快就回来,还是如此这番表情,三番五次,贪得无厌的小乖乖,给我们增添了乐趣。
就这样,我们在北红村吃了一顿一生中最“北”的丰富晚餐。
次日,晨曦中启程,奔向百里之外的北极村。四年前我来过这里,之后写过《一路找北》,此番故地重游,感觉北极村的设施又完备了,景色也多了一些,印象最深的是北极村的服务,特别是游览车的服务人员,态度和蔼、讲解详尽、周到热情,让人觉得温馨。
北红村和北极村犹如姐妹俩,仅有一字之差,一个奔放一个内敛,一个张扬一个沉稳。
北极村大气,一个“北”字犹如星星洒落,点缀在山丛草原上,俯首既是,而广场一个大大的“北”字雕塑,冲上云霄,洁白的颜色如冰雪般圣洁,又像个威武的小伙子,英俊潇洒。
而北红村婉约,静悄悄镶嵌在黑龙江边,她藏身在大兴安岭深处,犹如一个素面朝天的少女,充满羞涩,少女的心扉尚未打开,让人向往又我见犹怜。
北极村的旅游已然成熟,穿行其中,让人流连忘返,举手就是美景,转身就留下无数美丽倩影,“最美邮局” 、“最北餐厅”、“最北气象台”、“最北人家”……比比皆是,而那个“找到北了”的大石碑,谁站在她身边都会顿生自豪感。
北红村原始自然,尚未开发,一切都那么淳朴,没有车水马龙的热闹,没有人造的美景,偶尔传来邻家鸭子几声清脆的鸣叫,这里是远离城市喧嚣的净土,适合小憩,闲余时坐在黑龙江的坝上,或者徜徉在村子里的小路上,亦或就在客栈发呆,心,犹如饮一杯清澈的茶水般,遍体畅快。
北红村附近有壮观的黑龙江第一湾和乌苏里江浅滩,我遗憾地擦身而过,未及留住美景。
最北的村庄,让人留恋。
备注: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和冰城馨子,一并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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