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上》作者从没有来过东北
我到了张寒晖家乡
在家乡松花江上、吉林德惠鳇鱼岛的博物馆里,有一张珍贵的照片,这就是《松花江上》作者张寒晖,他的孙子张满囤把家传的珍品赠送给我。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这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曾被誉为“流亡三部曲”之一、风靡中华大地的抗战歌曲《松花江上》,歌曲唱出了“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民众以至中国人民的悲愤情怀。
在松花江流经的东北主要城市哈尔滨、吉林市、佳木斯、松原,都经常播放一首老歌《松花江上》,市民也都耳熟能详,但是对于作者张寒晖熟悉的就非常之少。
许多人想不到,作者不是东北人,而是河北人,也从没有来过东北。
我曾在国庆期间来到河北定州, 张寒晖家的后代生活还很贫困,看房子就知道了,还是当年的老房子,里面炕上躺着两位八十多老人,风烛残年。我见到他的孙子张满囤,我有幸成为第一个到他家的东北人,获得他捐赠的张寒晖的照片,珍藏在家乡松花江上、吉林德惠鳇鱼岛的博物馆里,在此深表谢意。
通过张满囤介绍和我有限地调查,我逐渐全面了解了张寒晖,让我越发敬佩这位伟大的人民音乐家。
革命之路多坎坷
张寒晖(1902年5月5日——1946年3月11日),原名张蓝璞,字含晖,河北定县人(今河北省定州市)。
张寒晖出生在定州西建阳村一个衰败的书香之家。祖父琴棋书画皆通,曾考取功名,却弃官不做,老守田园。父亲以教书为生,酷爱音乐,是位进步的民主主义者。
寒晖小时家庭贫困,体弱多病。7岁读私塾,14岁考入定县省立九中。1919年进入保定保定高等师范学校附中读书。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影响下,他练习写了一些白话诗剧。中学毕业,考入私立电气工业学校。1922年又考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专科学校。张寒晖学习刻苦努力,成为学校的优等生。不久该校解散,张寒晖于1924年回家务农,后在乡村一所高小教书。
1925年,北京国立艺专设置戏剧系,他报考后被录取,再次重返北京。1925年10月,他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随即由邓鹤皋介绍转入中国共产党。张寒晖入党后,先是在艺专工人俱乐部工作,后又领导青年俱乐部,组织“五五学社”,并在社刊上发表剧作《他们的爱情》,还参加了“三一八”等多次示威游行,宣传革命主张。
1927年5月,为避开军阀捕杀,再次回定县西建阳村以帮家务农为名,在农村宣传革命思想,点燃了家乡的星星之火,他还创作了小说《蓝布衫》。
1930年6月,正值晏阳初领导的中华平民教育促进总会开始乡村建设运动,把定县的“社会教育办事处”刚改为 “民众教育馆”。馆长徐九皋是张寒晖的老朋友,张寒晖受邀到民众教育馆帮助工作,举办农民夜校,宣传卫生知识,接种牛痘等。每逢集市,宣传反帝反封建的思想,宣传科学卫生知识。
张寒晖是位戏剧专家,又熟悉定县秧歌,根据艺人的演唱,记下了《老少换》等几出秧歌戏文,并进行了整理加工。到晚上,他还在民教馆导演话剧《王三》。由于他的出色工作,深得民教馆人员的尊敬和喜爱。他与任致嵘等创作了《农夫歌》《除草歌》《平民学校》《平民教育》《农家乐歌》《高头村歌》等,收集民歌编印了《普村同歌集》。
共产党员张省三被教育局任命为职业学校校长,张寒晖担任了职业学校的教导主任兼国文教师。张寒晖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教学生唱歌,编演秧歌剧,向青年学生灌输反封建礼教的思想,秘密成立了课余“读书会”。
《松花江上》永流传
九一八事变后,张寒晖根据旧军歌《三国战将勇》的调子,填了一首《可恨小日本》,这是张寒晖填词创作的第一首歌。又根据民间曲调《满江红》 填写了一首抗日歌曲《告我青年》,这首歌曲着眼于号召劳苦青年团结一致,共赴国难。从此,他开始了用民歌唤醒民众投身抗战的革命艺术生涯。
1935年9月,张寒晖二次应邀去西安,到西安省立二中(今陕西师大附中前身)担任国文教员。常拿出自己的工资,资助班里的贫困学生,送纸送笔。大批东北难民和东北军涌进西安,街头悲痛的声音与惨景,流浪徘徊,嗟叹痛苦,张寒晖耳闻目睹。他常常和班里东北籍学生谈心,到家中访问,了解他们的苦难和思乡感情,为创作《松花江上》打下了基础,激起了他创作的念头。他无法排解对东北同胞境遇的同情和国土沦陷的悲伤,以笔作枪,用家乡妇女哭坟的曲调填词改编,以含着热泪哭泣似的音调,唱出了悲愤交加的声音。1936年初冬,张寒晖创作了永留中华史册的《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张寒晖说:“我把北方‘娘们’在坟上哭丈夫、哭儿子的那种哭声变成了《松花江》的曲调了。当然,这也要变一变才成……。”他深切同情在铁蹄下遭受凌辱、流离失所的东北人民。他的友人姚一征说:“当歌曲写完后,我们唱到‘爹娘啊,爹娘啊’时,竟都呜咽地哭了。”
依据歌词的内容和感情的脉络,这首歌分为怀故、漂流、呼唤三个层次。词的开头部分,诉说了家乡的美丽富饶和丰富资源。第二部分概括地描述了国土沦丧后的悲惨遭遇,控诉了日本侵略军给中国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尤其第三部分是歌曲的高潮,那撕心裂肺的旋律,无限感慨地向故乡的亲人发出呼唤,抒发著对早日收复失地的强烈渴望。歌中的“我”那满含热泪、悲愤交加的音调,使每个中国人为之动容。当尾声长处呼天抢地似的旋律时,歌曲达到高潮,在声泪俱下的悲痛中,蕴藏着要求起来抗争的力量。
张寒晖首先教会自己班上的学生唱《松花江上》,接着全校学生也学会了,又传到了社会上。同一时期,东北军的地下党组织也得到《松花江上》歌谱,很快向东北军官兵传播这首歌。张寒晖还带领学生到西安的城墙上、街头中去演唱,悲怨壮烈的歌声深深打动了广大东北军官兵的心,数万名官兵听后无不落泪,不久就传遍了东北军,并迅速唱遍了大江南北和长城内外。当时,这首歌曲并没有出版,而且谁也不知道作者是张寒晖,可是,那旋律中凝聚的血泪却强烈地感染着爱国的中华儿女们,人们争相传抄传唱,在祖国破碎山河的上空,到处飘荡着歌曲中的呼号。
这首爱国思乡的革命歌曲,被国民党反动派敌视为“宣传赤化”,横加禁止。西安事变前夕,西安爱国青年去临潼请愿时,行至十里铺,张学良将军驱车赶来,劝导学生勿去临潼,怕有危险。这时,有人唱起了“九一八,九一八”,悲壮的歌声令人断肠。张学良听了,沉痛地说:“请大家相信我,我是要抗日的……我在一周之内,用事实来答复你们。”三天以后,发动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
“双十二”后,成立了东北军“一二.一二剧团”,团长就是张寒晖,用《松花江上》这首歌做为重要的宣传武器,因而很快地就传遍东北军,迅速普及西北。东北军东调,传布到苏皖广大地区。
1937年2月,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在解决西安事变过程中,曾指挥东北军青年军官齐唱《松花江上》。“打回老家,驱逐日寇”成为东北军爱国官兵的共识。 抗战开始后,周恩来曾代表中共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出席东北军军官会议。会议结束时,周指挥与会军官唱了这首歌。悲愤的歌声激起了大家思念故乡的情绪。当歌声进入“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时,全场军官有的热泪盈眶,有的低头哭泣,有的举起了拳头,“一定要打回老家去!”的决心,充溢着歌唱者的胸膛。
1937年12月,周恩来在武汉大学演讲《现阶段青年运动的性质和任务》中指出:“战争了,我们再不能安心求学了……成千上万的青年人无家可归,无学可求,尤其是东北的青年朋友,一再地飘泊流浪,一再地尝受人世间的惨痛。一支名叫《松花江上》的歌曲,真使伤心的人断肠。”(《周恩来选集》二册)
上个世纪60年代,周恩来总理指示,将《松花江上》编进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
革命圣地延安
1938年7月7日晚,武汉举行了抗日周年的盛大活动,十多万群众分乘几百条木船,举着火把汇聚在长江之上。这时候,不知是谁领头唱起了《松花江上》,立即引起大家的呼应,十几万人的歌声掀起了巨大的声浪,汇成了人间罕见的、血泪凝聚的感情的交响。
在那个战火纷飞、音信阻隔的年代,用一曲《松花江上》感动了无数抗日军民的张寒晖并不知道,在同遭日寇蹂躏的家乡,儿子张林格十几岁就参加了抗日游击队,担任爆破组组长,还是村里“抗日青年先锋队”的负责人之一。同样,虽然常把“俺爹在外搞革命,我在家乡打鬼子”挂在嘴边,年轻的张林格也不知道,在冀中大平原上也广为传唱的《松花江上》的作者,竟是自己朝夕挂念的父亲。
《松花江上》诞生以后,有人说“松花江上写得太悲伤,哭哭啼啼的”。张寒晖表示,一定要再写一首歌,来回答松花江上。1938年春,张寒晖在关中东部宣传时,创作了《干吗要悲伤》(又名《松花江上》)。
1941年,张寒晖奉中共陕西省委的指示,离开竞存中学到陕甘宁边区关中分区工作。不久,他被调往延安,担任陕甘宁边区文协秘书长。 他配合革命斗争,创作了许多著名歌曲以及曲子戏、秧歌舞,如《争取俘虏》《从心里看人》《太平车》等。当时的延安,物资匮乏,生活十分艰苦,革命者们整天吃小米,大便干燥,营养不良,生病的人很多,医疗条件也特别差。胡宗南十万大军封锁延安,食品和药品等物资匮乏,在这样困窘的境地在延安的军民却有着苦与乐的生活。张寒晖的歌曲总是为延安军民带来了欢乐。
四十年代,国民党顽固派加紧了对陕甘宁边区的经济封锁,毛泽东提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和“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方针,在陕甘宁边区内部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军民大生产运动。俗话说:艺术源于生活,艺术源于劳动。1942年到1943年,音乐家张寒晖由关中来到甘肃省庆阳市华池县的城壕乡采风,被当地军民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所深深感染,以华池县当地民歌《推炒面》为基调,创作出了《边区十唱》,后来在1964年大型音乐史诗《东方红》中,采用了这首歌曲,并且更名为《军民大生产》。被编入江苏版《音乐》七上。
张寒晖的歌曲很快在黄河上下,大江南北的抗日部队、学校、工厂、农村里传唱。张寒晖的歌曲是号角,是战鼓,激励着中华民族的斗志;张寒晖的歌曲是枪炮,是弹药,增强着中华民族的力量:张寒晖的歌曲又是期望和勉励,鼓舞着我们学校的师生不断前进!
在延安大家都穿着是破破烂烂的军装,土里土气的外表。张寒晖穿着一双布鞋,衣装较整洁,衣兜里别着钢笔,留长头发,带着眼镜,远处看上去就知道他是个文人,他总是日夜兼程谱写着一首首革命歌曲。无论是阴晴圆缺,在他的窑洞里总闪烁着油灯的光辉,时而传来谱曲的歌声。偶尔伴有阵阵的咳嗽声。此时的张寒晖已经患有肺炎,并引起肺气肿。
张寒晖在病重中,邻居郑新潮、邵清廉夫妇是延安炮兵学校的教员,想要他谱写炮兵歌曲,张寒晖非常热情,并诚愿为延安炮兵学校谱写歌曲,他日夜兼程完成了歌曲的初稿,为了更生动,他与邻居–延安炮校教员郑新潮冒雪去炮校,唱给广大炮兵学员们听,征求他们的感受。他忘我地工作,积劳成疾,终因患肺气肿、心脏疲竭,咳嗽的痰中带有血丝。
邵清廉和鲁迅艺术学院的阎吕因工作来看他,发现他房间到处摆满零乱的稿子,就帮助他收拾屋子,邵清廉与阎吕说话是东北口音,张寒晖喜悦地插嘴说:我虽不是东北人,但喜欢东北人直率豪爽的性格,并介绍自己的家属也姓邵。当他看到为他打扫干净的屋子又嗮被子,深深感动地说:你们真象我娘家人。
1946年3月11日,张寒晖年仅44岁,英年早逝。人们将他誉为与聂耳、冼星海齐名的人民艺术家。
1964年,中国排演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时,周恩来总理亲自选定了张寒晖的两首歌曲《松花江上》和《军民大生产》。
1982年,在张寒晖的老家河北,人们举行歌曲演唱会,纪念张寒晖诞辰80周年。
1987年,延安市政府、张寒晖的亲属、同志和学生为人民艺术家张寒晖重立墓碑。
1993年6月5日,歌曲《松花江上》在北京人民大会堂被评为20世纪华人经典音乐。
2002年,张寒晖诞辰100周年,陕西师大附中2000余名师生再度唱响《松花江上》。
2005年8月,中央电视台《艺术人生》栏目制作了纪念抗战特别节目《使命——伟大作品的背后》,第一个介绍的就是《松花江上》和张寒晖。
2005年9月2日,中央宣传部、文化部、广电部等单位联合举办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大型文艺演出《为了正义和胜利》,序幕中选的唯一的歌曲是《松花江上》,第三幕又选了张寒晖的《去当兵》。
在家乡松花江上、吉林德惠鳇鱼岛的博物馆里,珍藏来自张寒晖家乡的《松花江上》作者张寒晖的照片。以后,一尊张寒晖的雕像,也将矗立在鳇鱼岛上,伴随松花江日夜不息的涛声和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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