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筒屯地名传统说
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烟筒屯镇位于滨洲铁路线上,地处乌裕尔河的下游。乌裕尔河发源于小兴安岭西侧,是嫩江左岸的较大无尾河流,也是我国第二大内陆河。
乌裕尔河流到扎龙、烟筒屯附近,水汊交织,形成了星罗棋布的湖泊泡泽。因而,烟筒屯全镇拥有大面积的水域,盛产芦苇、羊草、各种鱼类。
烟土屯、烟筒屯等地名称谓自清末才始见于有关官方文书中,俄罗斯多称呼“烟筒屯”,中方文献多叫“烟土屯”。20世纪30年代依然用这两种称呼,1928年01月东省铁路工务处技术科印刊的《东省铁路侧面图:满洲里-哈尔滨》使用烟土屯站。1931 年出版的《中东经济月刊》其中中东铁路西线村站之今昔观(续)介绍了烟筒屯站。在涉及烟筒屯地名使用时有一个特点,中俄双方就铁路事宜多使用“烟筒屯”、“烟土屯”,而中方在其它方面用“大蒿子”较多。
历史上烟筒屯、也叫大蒿子、烟土屯。先说一下这三个地名由来的传统说法。
烟筒屯源说法有二:1、源于当年烟筒屯多数房屋外面的大烟囱;2、火车站建有大水塔,好似一个高大的烟筒,便起名叫烟筒屯火车站。烟土屯源说法也有二:1、此地种植提炼大烟土;2、靠近沼泽地,干旱时尘土飞扬。所以,人们就把这里称之为“烟土屯”。大蒿子源说法有一:遍地长满高高的蒿子。
这三种说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本源?
俄罗斯在修筑中东铁路时期,为了不引起中国人的激烈反响,采取了一些亲和政策,铁路建设局要求必须尊重中国人的传统习惯和精神气质。当年,俄罗斯人在命名中东铁路站名时,考虑到铁路修筑在中国,名义上又是合办铁路,为了不至于引起中国人的反感和敌意,站名多取自于当地原有地名,俄文站名也是当地地名的音译。从1903年俄文版及1911年中文版铁路地图上看,即有“烟筒屯站”。这说明在车站建立前,烟筒屯地名即存在,水塔说不成立。
而”烟土屯“是来自烟土不科学,因为烟筒屯附近以草原和沼泽为主,不适合种植鸦片。又因为清末烟筒屯属于杜尔伯特旗蒙古人游牧地,尚未大规模开垦放荒。烟筒屯在丰水期一片湖沼,苇子丛生;枯水期也是蓬蒿遍布,自然环境的良好,“烟土飞扬说”没有依据。中国同俄方交往,或许俄国人讲汉语发音不准,中国人听到“烟筒屯”像是“烟土屯”的意思,故而“烟筒屯站“又叫做“烟土屯站”,烟土屯是“烟筒屯”讹传音转。
蒙古?还是驿站人?
从地域历史角度看,哪个民族长期活动的地区,对该地区影响力较大,该地区地名的命名权一定多属于该民族。烟筒屯是汉语?蒙古或者达斡尔语?她最初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清顺治五年(1648)四月十五日,清廷将杜尔伯特部建为杜尔伯特旗,隶属哲里木盟科尔沁右翼。蒙古族为土著民族。乾隆三十七年(1772),清廷对杜尔伯特等蒙旗多次发生汉人租用蒙旗土地耕种之事,采取了更加严厉的封禁政策。同治年间(1862—1874),清廷内忧外患无暇顾及东北各蒙旗的日常事务,蒙古一些贵族为了利益,乘机偷偷出租土地给汉人。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黑龙江将军恩泽详细地向皇帝奏明:“本省属内之札赉特、杜尔伯特、郭尔罗斯后旗等蒙古部落,地面辽阔,土脉膏腴,可垦之田实多。”光绪三十年(1904)八月,清廷顺应时代的趋势批准出放杜尔伯特旗荒地。
“蒙旗地开放”,大片草原被辟为庄田,成为汉族居住区,蒙古族聚居在“生计地”一带草原上,这个现象一直持续到20世纪80年代,据1985年统计,蒙古族多集居于巴彦查干、胡吉吐莫、敖林西伯、克尔台等乡镇;汉族人主要聚居于北部地区的泰康镇、一心乡、白音诺勒乡、烟筒屯镇以及南部地区的腰新乡、他拉哈镇等。
康熙二十五年(1686),吉林至瑗珲驿站建成,杜尔伯特旗境内设他拉哈、多耐、温特河三站(今他拉哈、泰和村和泰来县时雨村)。驿站的站丁多由被发配的吴三桂旧部充当,黑龙江尤甚。站丁是军籍,但不属于旗人,民国三年(1914年)原各站站丁统行拨入民籍。因此,这一群体属于汉人。
这样在蒙旗地区放垦与设治前后,杜尔伯特地区,居民有蒙古族、驿站人、垦荒的山东、河北汉族以及附近的达斡尔族。而当时杜尔伯特旗属于蒙古,所以境内村屯多是蒙古人所立,汉族人是不允许到蒙古人地域立屯的。哪么杜尔伯特旗西部驿站人有权力到烟筒屯地域立屯吗?驿站初期每站占地方园12里 ,到了清末占地范围虽然急剧扩充,但站丁被限制在固定的区域内,清廷不准其越界放牧或耕种,“走不出”的站人不会到烟筒屯建屯。
烟筒屯镇位于乌裕尔河下流,地势低平,北低南高,土壤呈黑色有黏性,牧草茂盛,芦苇丛生,又多盐碱沼泽,每当雨季,泡满泽溢,草地泥泞难行。因此,杜尔伯特蒙古人较少在烟筒屯湖沼草甸一带游牧。蒙古人居住蒙古包,又不捕鱼,也不会经常在烟筒屯一带活动。烟筒屯立屯命名也不是蒙古人。
大蒿子南移,小蒿子东移
清廷一直对民人到蒙古地区从事农业活动有种种限制,同治十年(1871),德英奏称:“饬杜尔伯特贝子,将现在所招民众驱逐出境,妥为弹压,毋须逗留滋事。”同治年间蒙旗境内已有民人从事农耕,但属于违规行为。
直到光绪二十一年(1895),黑龙江将军增祺奏请开垦杜尔伯特闲荒,清廷仍以“事涉藩部,毋用置议”的态度拒绝。中东铁路的修筑改变了这种情况。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初六日,黑龙江将军恩泽向清廷明确提出在边疆地区发展农业,移民实边。蒙旗地区新设的政区主要功能是管理农业地区和居民,特别是汉族移民。政区位于铁路沿线,但和铁路主要站点均有一定距离。
普遍说法,清咸丰年间,汉族人移入泰康镇、烟筒屯区域垦荒,只见遍野黄蒿,即以蒿子命名此地,这个说法是按字面理解的。在杜尔伯特古族自治县烟筒屯镇东土城子屯西里许,便是辽金土城子遗址,这个遗址位于泰康镇(今杜尔伯特镇)和烟筒屯镇之间,当地人至今也称呼遗址为“小城子”。蒙语“蒿子”,与浩德、浩特是一个词,意思”城或者固定的居民点”。清末游牧的蒙古人称辽金的土城子应该是“蒿子”,小蒿子、大蒿子是汉族根据蒙古“蒿子”音译的地名,而蒿字后面的子,是后期汉语口语化形成的,绝对不是垦荒区遍野黄蒿而得名。大蒿子(烟筒屯)当时的人口、面积都比小蒿子(杜尔伯特镇)大。
从地理位置也可以看出,这些新设政区更侧重对铁路沿线农业区域的管理。杜尔伯特县志说烟筒屯这一时期已经建屯,并说”原屯落中心偏北,中东铁路于此设烟筒屯站后南移近站。”小蒿子原屯落中心位于今天杜尔伯特镇天湖南畔(滨洲铁路西北侧),清光绪二十六年(1902),中东铁路在此设小蒿子站后,逐渐东移。
历史上烟筒屯镇(站区),也叫“大榆树”,如今烟筒屯站区除了百年俄人种植的榆树外,确实有一颗二百年多年的老榆树。大蒿子村,也叫“老地房子”,地房子,汉人种地的简易看护房子。这说明在历史上烟筒屯、烟筒屯站区以及大蒿子是三个地区,尽管他们相距不远。后来因为铁路合三为一了。
达斡尔人的影响
顺治初年,沙俄闯入黑龙江流域。世居黑龙江、精奇里江流域的达斡尔不堪侵扰,举部南迁至嫩江之滨定居,达斡尔人迁至嫩江流域过着农牧和渔猎的生活,在嫩江流域绵延千余里,分布为数百达斡尔村屯。
由于清代不断调遣齐齐哈尔达斡尔官兵到处驻防,致使齐齐哈尔一带达斡尔村落减少许多。达斡尔地区出现“真空”,劳力缺乏,从乾隆年间汉人已经开始进入齐齐哈尔乌裕尔河下游垦荒。
如今烟筒屯紧邻大片湿地,寒气严重,不宜居住,俄罗斯当年何以在此地建设一个等级较高的站区?清史稿载:“乌叶尔河,自杜尔伯特入,分流为西讷河,西南流,同入嫩江。”1911年清朝的地图清晰地在烟筒屯西北绘制有三条小河道,而不是沼泽湿地。这证明了在清末,乌裕尔河为嫩江的支流,后受嫩江西移,泥沙沉积等影响,河流下游排水受阻,河水泛滥,最终散射滞留形成面积相对稳定的大片湿地。
俄罗斯当年修筑铁路,为了乌裕尔河在杜尔伯特草原能正常下泄,从齐齐哈尔后五家子到烟筒屯修了三道桥梁。百年的变迁,河水四溢,三道桥地区的三股河道与周围湿地浑然一体。尽管近年来在原河床上,清理淤泥,打通了几十公里的苇道,即便这样河道也不明显,放眼望去,仅仅是在浩瀚的芦苇丛中隆起两道长长的土脊。重修的河床,使失去河道成散射状的乌裕尔河水较快地穿过滨洲铁路流入连环湖水域,夏季洪水期通过连环湖调整注入嫩江的水量,保障嫩江的安全。
清咸丰年间,乌裕尔河下流是一片湖沼草甸,又不太适合蒙古人放牧,蒙古贵族把烟筒屯区域的土地租给汉人耕种,移入垦荒的汉族立屯在如今烟筒屯西北面,即是三道桥附近,更靠近达斡尔人,按地图分析甚至可以说此时的烟筒屯就在达斡尔人世居地。由于地貌的多样性,烟筒屯的汉人,不是单一的种地,应为多种经营,放牧耕作、打鱼摸虾,割苇子打猎。
清人张缙彦在《宁古塔山水记》中载:木烟囱土音“呼郎”,宁古塔“多古木,空其中,人取而以为烟洞,迎灶火”。在三百多年前满族居住地多森林,使用木烟囱已经相当普遍。达斡尔人借鉴驻防齐齐哈尔八旗的建筑样式修筑自己的房屋,烟囱也在墙外,与房顶有距离,。但齐齐哈尔周边缺乏木材,达斡尔烟囱多用草垡子垒砌,垡子块垒的烟筒粗壮高大,远远望去有鹤立鸡群之感。可是,近几十年来,草垡子烟囱,除了偏远地区有零星使用外,大部分地区逐渐被土坯、砖、铁皮烟囱替代,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
在黑龙江省有两个地名和“烟筒”有关,一是哈尔滨呼兰区,“呼兰”是女真语、满语 “胡拉温”的音转,为“烟筒或高岗之地”的意思。杜尔伯特努图克语把烟筒称为“呼郎”, 齐齐哈尔达斡尔族把烟筒称为“霍勒”,可能都来自于满语称呼烟筒的“呼兰”。
历史上齐齐哈尔土著民族众多,且各自都有语言,地名来源歧义较多。但齐齐哈尔附近的烟筒屯地名源于汉语没有争议,具体怎么来的有多种说法。
综上所述,齐齐哈尔周边地区的村屯多数是南迁嫩江流域的达斡尔人所建,从历史角度来看,齐齐哈尔嫩江流域村屯的命名权属于达斡尔人。烟筒屯地名是垦荒汉族受达斡尔人影响,模仿附近达斡尔人建设房屋,这样的房子山墙外耸立着大大的烟筒,地名也就叫“烟筒屯”。汉人是根据烟筒的外形来命名地名,要是依据语言发音,就会直译叫“呼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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