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海碧波鱼儿跃 –依水而居,嫂子屯

某日,群友笨笨发了一组野生鱼的视频,仔细观看乃嘎牙子鱼。从鱼的形状、颜色、大小看,属自然繁殖的野生鱼,这种鱼长的像鲶鱼,鱼肉雪白,少刺,肥嫩鲜美。

爱吃鱼的我,急忙地询问笨笨,她说:“表弟从勃勒根送来的鱼。”屯子的名称引起了我的兴趣。群友人弋又大致说出地名勃勒根的含义,这更加激发了我去实地探查的想法,且马山出发。

笨笨的表弟居住大庆市大同区太阳升镇九间村勃勒根屯,嫩江水系勃勒根湖东岸,一个有近百户人家的小村落。近些年,全国各地特别喜欢更改地名。在这股大潮流下,勃勒根,一个极富民族文化底蕴的好名,能保留下来实属不易。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地名是一个地方的历史印迹,随心所欲地更改地名,是不尊重历史和祖先。

大同,清初为郭尔罗斯后旗牧地。1875年 (清光绪元年)蒙古族部分牧民开始在大同西部一带定居。清末放荒时期,大同一带即伊顺招段,开始允许汉人开发,此后此地居民逐渐增多。

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伊顺招段是蒙汉杂居,后蒙古人逐渐北迁,成为汉人的垦荒地。迄今大同区居住的蒙古民族,生活风俗有其民族特点,但有些习俗渐与汉人混同。

勃勒根湖畔的地名,透露了此地的历史发展进程。蒙屯地名:勃勒根、浩力保、蒙古屯、浩德、好稿图;蒙旗放荒地名:九间房、三家子屯、大围子村;通让铁路开通后:太阳升;还有立志和革志,监狱呗!此地过去有革志监狱。

蒙语勃勒根,汉语“嫂子”的意思。由于汉语音译的不同又写成“勃勒艮”。嫂子,是指哥哥的妻子,在很多地方也是年岁不大的已婚妇女的泛称。“长兄如父,老嫂比母”,这句话说的是古代结婚早,又因疾病、战乱,人的寿命短,父母去世后,大哥大嫂即如同父母,抚养、教育弟妹。

勃勒根屯立屯是在蒙旗放荒以后,至于为何叫“嫂子”?应该是当年有一位蒙古嫂子抚养了一个或几个蒙古小叔子长大成人,人们为了纪念这位蒙古女人,给此屯命名“勃勒根”。

8月上旬,秋风起兮白云飞,我们驱车前往勃勒根屯,一进村子,白茫茫的勃勒根湖,鹅、鸭与芦苇共生,浪花翻滚,这即将又是一个似胜春朝的好时节。“嘎嘎、嘎嘎……”芦花初结的湖中游来一群鸭,追逐、捕食,时而传来清脆地叫声。勃勒根湖的溜达鹅鸭,肉质结实,营养丰富,在附近非常受欢迎。

一群群鹅鸭排着队,成群地集体回家,我们缓慢地开车,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她们,生怕汽车鸣笛声,惊扰了鹅鸭宝宝们。广阔湖面上露出汀渚的一角,在茂盛的芦苇丛中,十几渔船随波荡漾,远处渐红渐黄的秋林间房舍隐现。此时此景,犹如一幅徐徐展开的东北渔村画卷,苍凉清旷而不失秀逸的北方辽阔泽地,蕴含一种温和宁静之美。

进村以后,我们在表弟海宽家的谷仓里看到他今天早晨起的渔获,有三十四斤,多是鲤鱼拐子和鲫瓜子。表弟一边给我们称鱼,一边说道:“泡子里,主要有鲤、鲫、泥鳅、麦穗鱼、鲇鱼、草鱼、老头鱼、白漂鱼、嘎牙子、船丁子、虾、鳖、蛙、蛤蜊等,大鱼不多。”

近代垦荒后,乌裕尔河与松花江老龙口多次因涨水而相互沟通,大同地区北起民荣泡、经哭泪泡湖、勃尔根湖等大小泡泊向南流入松花江,形成了一条沟通南北江河的重要流道。1931年,大同地区涨水,勃尔根湖出产鲜鱼大的超二十斤,当地人称个子鱼,到了汛期,一网即可捕鱼二千至三千斤。

以后,随气候条件逐年恶化,干旱日趋加重,泡泊干涸、水面减少、水质盐碱增加,咸水湖星罗棋布,鱼类也濒临绝迹。

热情的表弟还说:“小时候,泡子在屯子几公里以外,当地人叫“西南泡” ,南引水库蓄水以后,水漫到屯子边,和拉哈泡连成一片,库区内水草复发,苇塘内一派生机,景色颇佳,空气清新宜人。”

但是水也淹没了勃勒根村子的大片草原,耕地又少,大家只能打鱼维持生计。集体的水域,也就没有人放养鱼苗。丰水期,沟通泡泊,白茫茫一片,泡子岸边的村民,习惯叫“拉海泡”;枯水期,泡子中会露出几个沙丘岛。

勃勒根屯村民称靠近自己的水域,为“勃勒根湖”,而大同镇内群众多称为“南引水库”,这片水域属于村子集体所有,鱼是自然生,因此,有十几条船在泡子里打鱼。

几年前村子耕地少,草原更少,年轻人都离开村子,去外地打工四十七岁的表弟算是村里的年轻人了。由于表弟媳妇腰间盘突出做过手术,干不了重活,孩子又在南方工作,家庭负担挺重的。但表弟表弟媳是个乐观快乐的人,对人热情好客。最近几年,村子从单一的粮食种植向各种药材混种方式转变。粮食作物有玉米、小米;中药材有板蓝根、月见草。一年生的、两年生的……各式各样的中草药。海宽也同其它农民一样拥有“鱼民”、“农民”和“种药户”的身份标签。

午餐以后,我和表弟喝着茶,看有人如此喜爱他们的生活,他兴致勃勃地讲述起来:“这里谁家有事,大家都来帮忙,有一年我家收割绿豆,来了十几个人帮忙,傍晚,杀了一只羊,大家推杯换盏,引吭高歌!”而那时候绿豆价值三百元,去饭店吃饭只需一百元,家里一只羊价值一千元。

至今,勃勒根屯户籍上有一百户人家,常住人口没有那么多。以汉语“嫂子”立屯的蒙屯已无蒙人,但蒙古风情依然如故。夫妻两人给我们准备的午餐炖的鱼和鸭蛋,给他们钱说什么也不要,卖给我们的鱼价格也很低。屯子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尚有几栋,风格有站人房屋的特点,而新建的砖瓦房,多蒙古蓝白色调。

第二天凌晨三四点钟,初秋的黑龙江天亮的尚早,东方渐泛鱼肚白,很多人还沉浸在睡梦中。但东北大庆草原勃勒根湖畔,已有一些人,在小鱼港内,发动铁渔船的引擎,47岁海宽便是其中之一。

身上穿着水衩子,头戴头灯,肩上背着沉重的柴油马达,海宽准时到达了村西湖岸边,他说“最近主要打嘎牙子、湖虾和螃蟹,鲤鱼鲫瓜子基本不打。”

不一会儿,小小的渔港码头热闹非凡,十几条渔船纷纷发动马达,一片突突地声音,打破了宁静的渔村,我看到今天下湖的人,最年轻也有近五十岁。海宽跳上小船,单膝撑着铁船舷,手握摇把,一使劲,柴油机发动起来,小渔船向湖内驶去。

六点以后,湖边聚集了一些鱼贩子和本村女人。女子们多是鱼户的妻子或女儿 ,她们焦急万分在湖岸等待。下湖的鱼户,三点钟出去,在冷水里起地笼,连续奋战近四个小时,不敢保证这些年近半百的人,会不会在湖里出意外?当一艘渔船出现在湖面上,“哎呀!我家的回来了……”第一个惊讶地喊声往往是鱼户妻子。

这样的话音此起彼伏,随着十几条渔船陆陆续续回来,有人会问:“还有谁家船没回来?”

望着翘首以盼的人群,我非常理解她们的内心 。我母亲在海边长大,过去家里都有渔船 ,再约定渔船返航那天,人们扶老携幼来到海港。谁家的船没回来,家人会等几天,但也有等不回来的渔船。

我们随着疲惫不堪的海宽回到他的家,捕捞上来的小鱼虾、螃蟹,被纷纷丢弃地上,小鸡不敢啄食,大鸡啄开食之。等把鱼分拣完毕,海宽喝了一口酒,说道:“大同以酒闻名,酿酒需要高粱,过去主要种植高粱和玉米,间歇性种点绿豆。不过,今年有商家和我们订了收月见草的协议。”

听表弟说村里种植了月见草,我立刻来了兴致,非要去地里看花。表弟呵呵笑道:“刚刚开几天,你们今日要回大庆,来日在看吧…… ”月见草是做女性高档香水的原料,夜间绽放,又名“夜来香”。我期盼着夜来香绽放的夜晚,在碧波荡漾的勃勒根湖畔,支起一顶帐篷,听着苇絮,沙沙地响,仰望苍穹,数数星星,尽情拥抱丰收的秋天!

雪狼刀风

陈文龙,1967年出生,黑龙江省大庆市人。高级经济师、摄影师、户外旅行者。从事教育管理工作近三十年,研究主要方向为远东近代史、中俄关系史和中东铁路历史。黑龙江省级领军人才梯队-中俄关系史学科的骨干成员,黑龙江省俄罗斯东欧中亚学会会员、黑龙江省哈尔滨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哈尔滨市地方志学会会员,一点资讯签约作者。近年来自费考察中东铁路,并在《中国文化遗产》、《中国国家地理》、《铁道知识》、《看历史》、《环球人文地理》、《中国地名》、《华夏地理》、《黑龙江史志》、《北国旅游》、《哈尔滨史志》、《黑龙江日报》、《吉林日报》、《大庆日报》、俄罗斯赤塔日报、俄罗斯效果报(周刊)等杂志报刊以及网易、新浪、搜狐、凤凰网和中国国家地理等国家主流网站,发表了大量有关中东铁路历史建筑现状调查的文字和图片。联系方式:jinsedao@126.com 13845995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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