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派评书
北宋末年,黑龙江阿城、依兰等地已经由中原传来了汉族的“说话“、“小说”、“嘌唱”等艺术。由于历史的变迁,已经无从知晓,如今北派评书是否传承于金代?据现有考证,近代评书在清末民初传入黑龙江省,当时有评书艺人,从京、津、沈阳到哈尔滨道外北市场和齐齐哈尔茶社说《明英烈》、《大隋唐》、《济公传》等评书。其后,黑龙江地区说书人陆续增多,书目也不断丰富。
民国时期哈尔滨的北市场,可以说是当时哈尔滨的“曲苑杂坛”,旧时的大鼓、评书、山东快书、二人转、相声、魔术、杂耍、拉洋片等艺人聚集之地。
20世纪80年代初,辽宁省鞍山市曲艺团著名评书艺术家刘兰芳来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地巡回演出《岳飞传》,对黑龙江评书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一时间,黑龙江人民广播电台和黑龙江电视台,增加了播放评书的时间。《北方曲艺》、《黑龙江艺术》等杂志也发表了大量说唱为主的曲艺文章。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地还办起了茶社评书。由于广播电视、剧场和杂志三管齐下,从1980年到1985年黑龙江省的评书艺术空前繁荣,城乡茶社、曲艺团体、广播、 电视,都有评书节目演出。
大庆的民间评书
在20世纪60年代由于大庆大油田的发现,大庆迅速发展起来,当时大庆老铁西也有一家评书馆,由于历史的原因,评书馆没几年就消失了。而在上世纪70年代中期,大庆炼油厂有民间非公开的私说评书。然而到80代初,随着人们娱乐生活的丰富多彩。刘兰芳、袁阔成等人的广播评书风靡全国,受此影响民间讲评书活动渐渐地消失。
当今广播、电视和互联网既扩大了评书的受众率,又冲击了评书的根基——剧场形式。评书内容又跟不上现代人的节奏和需求,剧场和其他形式评书逐渐衰落。而评书又是现场艺术,适合说书人和听书人面对面,夜晚的评书馆里,说书人案上醒木一响,正所谓“为雪绿林冲天恨,群雄争亮杀贼刀”,大家互动,一起陶醉于行侠仗义的时代。
再遇评书
一场不寻常的节目,一份延续的乡土情。2020年初的一天,笔者看到大庆教育发展学院孙忠诚老师发的剧场评书视频。于是了解到大庆有个网名大树的人,一直在坚持说剧场评书。
在周末我们相约去听书。从那次以后,我又遇到了剧场评书。等我继续想听书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我重拾评书情感。几个月过去后,疫情稳定了,大树的评书又断断续续的讲述下去,我也从多个角度了解到了大树和他的评书。
大树,徐树巍,今年39周岁,是大庆炼化公司储运部的一名普通员工。徐树巍自幼喜爱相声、评书等艺术,从2002年开始,跟师父学习相声表演,曾经去北京在马桂荣老师处学习相声。去外地学习相声多年后,大树内心的说唱情怀被激发出来,与曲艺艺术碰撞出激情,多次获得黑龙江省曲艺比赛金奖。随后他又萌发了学习评书的想法,到了2015年,开始正式拜访名师吴晓东学习评书,恩师是原大庆文工团的曲艺演员,传承于张庆生先生。
大树工作之余认真钻研,刻苦锤炼,通过不懈的努力,在评书艺术上取得了可喜进步,渐渐有自己独特风格,被黑龙江省曲艺家协会吸收为会员,并成为大庆曲艺家协会理事。
从2015年至今,大庆让胡路区冰水源书店携手大树,让大庆不少人第一次瞥见剧场评书的艺术魅力!在冰水源书店听书人基本上固定,主要有石艳华、黄来军、白俊华、吴姐,人多的时候有15个人左右,少的时候也经常1个人。主体观众是40-55岁之间的中青年;职业为教师、油田干部职工,还有小学生和初中生。
在冰水源书店大树和我说:“第一次的合作伙伴是书店的石艳华(网名杨柳)、张刚,他们喜欢文艺,更尊重评书艺术,才愿意给我机会在书店说书。”
杨柳是位非常热爱艺术的人,除了评书,她也给古筝和朗读提供演出场地。杨柳说:“喝茶、听书,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我和朋友开了一个小书店,2019年5月经朋友推荐,大树每周五晚七点在书店讲评书。”在杨柳眼中大树做人谦卑,为人正直,对评书敬畏,是个执着的传承评书人,为了讲书的效果,大树可以不吃饭,甚至不喝水。
周末的夜晚,在冰水源书店,一段段故事娓娓道来,一个个鲜活的历史人物跃然眼前。说道大树说书的特点,杨柳更是如数家珍,大树讲书会结合现代实际,比较耐品,他常说评书讲的是“理儿”,是教育人心,在生活中再对一些人与事,怎样区别对待等等。
说评书最重要的是评,评,指对书中人物或对事件情节的评价和议论。杨柳喝口茶,继续讲述道:“大树每当讲到一些民间传说、风俗,都会拓展,比如说《水浒传》关于葫芦怎么盘?每个好汉的说话腔调认真斟酌,把抑扬顿挫,高低起伏,语速快慢都拿捏的很准。他有时还会给我们说上一段快板儿,唱上一段戏曲。”在接下来听书过程中,我感觉到大树讲评书也有其自身特点,他以坐姿说书,表演肢体动作虽然不多,但面部表情多样化,声音有时滔滔不绝,有时涓涓流水。书中各类人物塑造地惟妙惟肖,浅显大众化的语言表现,听书人会被带入剧情中。
说书一般选在每周六晚上7-8点,晚饭六点钟以后,喜欢听书的人从大庆的各个角落陆续赶到说书地点。大树的剧场布置为传统剧场模式,说书者穿长衫,在一张方形桌后表演,道具:醒木、折扇。剧场放了几排长条桌椅,侧面一张桌上面放一些瓜子、糖果和水果。
初见大树时,问道都说哪一类书?他说:“神怪、短打、袍带都有,说短打多一点。说长篇大段落的时候,听书人比较固定,书目大致有《童林传》、《水浒传》、《聊斋》、《三国》等;临时有想听书的人,说篇幅较小的中短篇书,如《三言二拍》、《三盗九龙杯》、《永庆升平》等。”
大树讲的评书一般分上下两段,有中场休息,书店准备了丰富的茶歇饮品,大家一边品味茶点,一边互相交流听书的感想。当再问大树擅长说什么书?是否有原创评书?他非常谦虚地说:“哪一类其实都不擅长,没有改编过评书,更无原创过新评书。”
大树的评书,属于朋友聚会,没有利益,安排结尾稍有悬念,会给大家一个愉快的暂时结局,每场书会下来,人们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兴奋点延续到下一场听书聚会。
合作者和观众谈评书
2021年中秋临近,听说大树又在让胡路区远望水韵香茗茶馆说书了。我提前一个多小时,赶到了坐落在风景秀丽的明湖岸边的茶馆。听书人都没到来,我同茶室内一位19岁的女服务员闲聊起评书。小女孩说:“以前听说说过评书,但无论电台、网络,什么形式的评书没听过。每次说书都是她服务,开始送完茶水,就退出去了,慢慢也驻步听一会儿,兴趣也有了。”
又一次见到大树,看他消瘦的身体,我问道:“说书没有什么经济效益,为什么还坚持说剧场评书?家里和亲朋好友对你说书的态度如何?”大树略微思索道:“2015年起,在大庆的服装店、茶馆、书店等地说书。评书本身跟相声一样,祖祖辈辈都是在现场说书,反倒是广播评书,自解放后才逐渐有的。剧场演出才是评书的正常表演状态。家里人对于我说评书、相声,不阻拦、也不支持。”
我又问:“今晚新合作茶馆的经营人刘明能来听书吗?”女服务员说她忙今日不来了。每周说书时候,要留服务员照顾观众,端茶倒水,收拾屋子,茶馆生意稳定,在茶叶圈子里,她家的白茶广受好评。刘明喜欢读书,所以决定支持大树在茶馆说书。大树还介绍道:“因为白老师爱人的引荐,茶馆才提供场所,人家有情分,支持曲艺,少给人添麻烦,所以除了协调演出时间发微信,平时很少打扰刘老板。”
当晚评书现场,听书人白俊华为评书感到惋惜,甚至惧怕评书艺术消失。而另外一位听书人黄来军安慰道:“在世界上每年都有物种和艺术在消失,对于渐渐消失的艺术,只能抢救整理。”
目前来看,评书在中国传统艺术中,呈衰落趋势,但还没有像其他一些戏曲和曲艺处在深深的危机之中。大树接过两位听书人的话头道:“评书难以再现昔日辉煌。但评书,讲故事的形式不会终结,他会以评书或者包含评书元素的另一种方式延续传承”。
大树动情地对我说:“其实我能演出,就是刘明的帮助。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给自己添这一份麻烦的,为说书我换了许多场地,也大都是因为提供场地的支出和收入不成正比,甚至没有收益,刘老板能有这份支持,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目前在大庆说剧场评书,提供场地的人是需要拿出时间、精力,付出金钱和劳动的,比说书人要付出的更多。水韵香茗茶馆刘明初见大树,只问了一件事,能不能坚持说书?要是坚持不了,就别在她这里说了。
坚守与进取
现今评书在网络时代日渐式微,濒临消失的状态,评书艺术呈小众化趋势。时至今日,中国评书难再绚丽纷呈,更难家喻户晓。
可这种扎根于乡土的艺术仍然有其活力。评书怎样叫大家听呢?能否再焕发出耀眼的光彩呢?一些评书艺人,在微信上讲加评书元素的小故事,用评书形式讲笑话,说更适合现代人收听习惯的五六分钟的小段子;或者说一分以内的“微评书”。其实互联网微信对于评书是把双刃剑,换一种思路,一种模式,微信线上结合现场线下说书,微信可以使评书传的更快更远,现场使人感受评书的热烈激情。
听书结束后,又喝茶聊了一会儿评书,这时候刘明给大树发来微信,里面谈到自己做茶也是传统行业,茶文化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爱屋及乌,所有的传统文化都是需要中国人一起去继承和发扬。刘明还说:“评书也是一种艺术形式,随着网络、电视等更快捷简单的获取方式的增多,传统文化行业受到很大影响,我们这一代人再不支持,可能后代就没有评书可听,也体会不到这种艺术了,我仅仅是力所能及地做点小事,不值得一提。”
传统文化需要与资金的结合,评书也需要资金,以说评书为例:需要场地,但实际上说书没有效益,租场地除去房租水电费的以外,还要赔钱。在评书不能更多的吸引观众的情况下,更需要像刘明这样的热心评书艺术的工商业人士关注扶持,提供免费场地。
在同大树相约再来听书时,我问道:“说书没有收入还要坚守吗?今后有何打算?”大树紧紧握住我的手回答道:“刚开始的时候,心态不平和,总想着要大红大紫。一直坚持说的原因有几点:学的这个,传承是责任,可能眼前人们不需求,若是没有了传承,当人们再需要的时候没有了;评书本身就是给观众演的,观众的需求也是不断地在变的,想要在表演上提高,就得面对观众;自己喜欢评书,最起码也是劝人向善,是有意义的;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也没搭啥啊!合算。”
评书目前就是一朵路边的小花,不再是当年盛开的牡丹,如何破局而出?孙忠诚对大树的评书有非常理智的分析,他说:“具体到大树啊,情怀可嘉,大多数去听书的人,差不多也是从情怀角度支持一下,因为听书人少,说书人得不到互动的磨练,讲的书在吸引人方面尚欠火候。”孙忠诚更希望大树能坚守剧场评书的同时,在说传统评书里面评点时事,评一些老百姓非常关注的问题:如房子、物价、教育、学区房、男女情感、国际形势等等。
大树自己也坦率地说:“评书重现辉煌,课题大,不是一个几个说书人可以做到的,需要全国努力,或者有宗师再现。成与不成,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我就负责说好我的书。”大树能坚守说书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师爷张庆生先生在弥留之际,自己说梦话说书,这件事对大树感触极深,所谓的传承?或许是大树也希望成为师爷一样的人吧。
毕竟艺术服务于观众,观众不认可,势必淘汰,评书艺术更需要不断发展以适应现今观众的要求。服务还有引领的含义,而不是完全取悦观众。对于说书人大树和为数不多的听书者来说,坚守是一份热爱;一份回忆,或许等不来辉煌,孤寂将要伴随许久!岁月流逝,人们是否在意他们?或褒或贬?
评书艺术会消失吗?中国人口逐渐步入老龄化,这代人是伴随评书长大的,他们有大量闲暇时间,有深深的评书情结。在移动互联融媒体时代,电视、广播、互联网的优势可以贯通共享,评书需要在时间固定和表演周期上有所探索,逐步走出一条更符合年轻一代观众的听书习惯,让评书与时俱进。我也深深祝福,评书会以一种更加喜闻乐见的方式存在下去,观众会重拾评书的激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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