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的哈尔滨往事(后记)

苏联红军在哈尔滨

苏联红军在哈尔滨

文/絮语人生

本文为絮语人生整理其母的哈尔滨旧年往事回忆录系列文章之五(全文完)

动乱的年代

1931年,日寇侵占东北,百姓终日提心吊胆,生灵涂炭。我依稀记得,那时我刚上小学,日军把我们的教室作为他们的马厩,教师被赶走,学校停课,一年后才复课。起初学生学俄语,后来改学日语,接受奴化教育。

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侵略者把每月的18日定为防空日,这一天市民必须按日本人的要求,如穿防空服、戴手套等,所有市民不分国籍,都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我所居住的教堂街(今革新街)派出所所长也换上了一个肥胖的日本人,这一天是18日,一位俄罗斯姑娘(大约十七八岁)走在街上,她只戴着一只手套,而拎着另一只,不幸被日本所长看见,他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了姑娘两记耳光,姑娘顿时被打得满脸通红,站在那里莫名其妙。目睹这一场面,我急忙喊道:“Перчатки!(手套)”姑娘赶紧带上另一只手套,日本人方才罢休。姑娘总算免受了更大的伤害。

又逢防空日,那天我家的窗户开了个小缝,不料被这位所长看见,他一脚踹开我家大门,厉声喝道:“なんで?(怎么回事)”我立即回答:“こども。(小孩弄的)”于是他说:“ちゅぅぃしなさぃ!(注意啊)”便扬长而去。我暗自庆幸,自己利用所学的一点日语与日本人周旋,总算化险为夷。

今天,祖国日益强大,屈辱的岁月将永不复返。

1945年苏联红军出兵东北。有一天,忽然来了两名士兵,径直闯入我家。四岁的女儿正在撒尿,见到带枪的人,吓得边走边尿,我赶紧上前向他们问好:“Здравстуйте товарищи!(您好)”两个士兵稍做迟疑后回答:“您好!”我指着女儿说:“Она боится.(她害怕了)” 其中一名士兵问道:“ Сколько лет ?(她几岁了)”并问另一名士兵:“У тебя ещё есть печенья и шоколад?(你还有饼干和巧克力吗)”对方耸了耸肩。他们又问:“Сколько часов будет муж?(你先生几点下班)”我回答:“Пять  часов.(五点)”他们说: “Мы будем познакомить.(我们想认识一下)”

由于对他们不了解,当时心里很害怕,第二天便带着女儿出去躲了几天。据当时更夫老张讲,第二天来了十二个军人,见家里锁门,没有再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当时有些军人经常酗酒闹事,百姓对此有看法,对他们只能敬而远之。

1951年参加工作后,由于当时在哈的俄侨仍然很多,于是我被安排在窗口负责接待工作,但由于工作人员语言方面的障碍,经常出现俄罗斯人拖欠我单位水费的现象,如当时的索菲亚教堂拖欠我单位水费已达半年之久,公司领导和收款员都很为难,面对这种情况,我主动代收款员去教堂索要。记得那天,开门的是位长者。我说明了来意:“Я пришла за воду.(我来收水费)”对方忙说:“Пожалуйста.(请吧)”我跟随他进了教堂,他反身锁上大门,带我走过三道门,才将所欠水费如数交给我,又随他从原路返回。因为是只身一人,不免有些紧张。过了几天,单位组织职工看电影,内容是反特片:写一个教堂外国传教士,是个伪装成瘸子的特务。我不由得想起前几天去索菲亚教堂收费的情景,不免有些后怕,自然引发很多臆想和猜测,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年复一年,与俄罗斯人的交往因工作关系一直继续着,在哈的俄侨中很多是用水大户,他们不懂汉语,语言的交流显得尤为重要。由于我得天独厚的背景,工作期间为公司创下了无欠费的业绩。想到这些,内心感到一些欣慰。

解放初期,姐姐家的亲戚从天津给我捎来一件泡纱小褂,我穿上这件当时哈市尚未流行的衣服乘电车上班,车上有两个男青年在嘀咕:“Не когда не гладила.(这衣服一辈子也没熨过)”我笑了笑:“Это такая модельял.(就是这样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而我则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往事》花絮

我被安排到公司窗口工作后,开始重新与俄罗斯人打交道。某日,单位王同志楼上楼下找我,因为有一位俄罗斯人来公司办事。有人问他:“你是俄语班的学生,为什么不会说?”他回答:“我是俄语夜校班的,晚上会说,白天不会说。”

工作期间,某天,一位同事说,你教我说俄语呗,我说,你说“Я  дурак.(我是混蛋)”他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到处重复这句话。该同事平时很爱开玩笑,于是,我也来了个恶作剧。

—-以上为母亲口述

唤起回忆 传承友谊

改革开放以来,大批国际友人涌入哈市,一次,我同母亲去道外区金城商厦购物,遇到两名俄罗斯妇女正在买衣服,其中一人说: “Мне надо широкая.(我需要宽大的)”售货员不解其意,母亲上前做了解释,俄罗斯妇女听到后高兴地说:  “Вы хорошо по—русский говорите.(您俄语说得很好)”母亲说:“Только эти.(只会这些)”“Ну мы поняли.(那我们也懂)”

为了让母亲经常品尝到俄罗斯风味的食品,作为晚辈,我们有时会带母亲光顾华梅餐厅或俄罗斯风味餐厅;而去秋林买大列巴和里道斯香肠,丰富母亲的餐桌已经成为多年来儿孙们孝敬老人的一种自觉的习惯。

2003年,为了愉悦母亲,满足母亲那份俄罗斯情结,弟弟通过朋友宴请当时在黑大任教的俄罗斯籍教授Илина和她的朋友西安大学俄语教授来家中作客,并共进午餐。大家聊得很开心,俄籍教授称赞母亲的俄语讲得很地道,席间,老伴还与西安大学俄语教授分别用中文和俄文共同唱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她唱得很投入很动情,博得大家一阵阵掌声。

再次唤起回忆,传承友谊。

从母亲的真实故事(或经历)中,我也感受到,掌握一门或几门外语的重要,它是了解世界的窗口,是连接友谊的纽带。希望有条件的朋友,学好几门外语。

Mother has told some true stories about her past, from it I think, it’s necessary to master one or several foreign languages. Because it’s the window to know the world, and ties of friendship. Friends, try your best to learn several foreign langu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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